沈兴目光一凝,顿时明白了朱正的意思,若有所思道:“陛下的意思,是想引蛇出洞。”
“是,蛇在洞里自然难抓,一旦出来,就好办多了。”朱正点点头,走到桌前端起被子,不急不缓喝下一杯茶,“这帮老东西,一个个表面上清廉无比,个个喊着爱国爱民,背地里,还不知道是什么腌臜货色。”
“可是,陛下。”沈兴道,“这些个贪官污吏虽然隐藏得深,您如今这一计下去,惹得这些人都跳出来了,锦衣卫想要查道不是易如反掌么?”
“况且,现如今五年计划正如火如荼,各方人手都为了民生发展而劳心劳力,若是要抽调人手来查此事,只怕朝廷又要陷入无人可用的局面。臣以为,可以先行解决眼下迫在眉睫的事,土地兼并一事尚不足以引发大祸,可以徐徐而图……”
在身形看来看来,土地兼并一事虽然是件祸事,甚至于可以说是给大明的将来在掘墓,但是并不会立马就爆发出来,尚且还在摇篮里的幼苗,倒是可以不急着现在就处理。
只要将五年计划顺利进行,天下百姓有吃有穿,民心大定,朝廷才能腾出手来真正却解决此事,而且,到了那时候,
国本稳固,即便是闹得再凶,也不至于内耗太多,导致风雨飘摇。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朱正现在就要如此急迫的处理。
“我朝人才济济,虽说如今有些还不够成熟,多经历炼,假以时日还是能成为中流砥柱,为国分忧,这一点,毋庸置疑。”
朱正神色凝重:“同样的在他们为成长起来之前,我大明朝政大部分仍旧是把持在这些老臣手中,而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那些簪缨世家、所谓的名流清贵,宛如一个个即将坏死的大树矗立于我大明的土地中,根深势大,难以祛除。”
“若是我大明依旧是兵强马壮,国力强盛,经得起几番折腾那便罢了,可眼下的境况却是国库空虚,满目疮痍。即便有了五年计划,一切看上去都在飞速发展,可依旧是空中阁楼,一触即倒。”
“而草原之上,也仍旧有鞑靼虎视眈眈,犹如一条毒蛇般蓄势待发。说到底,现在我大明内忧外患,犹如疾风骤雨前的宁静,不见雨点,却仍能看到乌云,仿佛泰山压顶。”
“即便如此,这些情况朕都能一一解决,并非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土地兼并不一样,地主豪绅对于土地的掠夺,会垄断上升
通道最后直接导致权利从朝廷分散出去,引发民怨,轻则一蹶不振,重则国破家亡。”
“土地兼并一旦形成爆发之势,我大明便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灭亡。”
说到这里,朱正叹息一声,道:“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食物是百姓的第一需求,而食物全部来自于脚下的黄土地。”
“对于百姓来说,没有地种就会饿死,对于一个皇朝来说,也是如此。”
朱正语气低沉越发低沉:“土地兼并不光会影响百姓的生死存亡,还会对我朝的兵力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我朝的军粮,基本来自于部队的屯田,而近几年,这些屯田在各方的蚕食下已经所剩无几,试想一下,若屯田数量继续减少,我朝的军队还靠吃什么活下去?”
“没有了强大的军队,没有了忠心的将领和战士,我大明便是迎来了真正的灭顶之灾!”
“有道是乱世用重典,可如今不是乱世,朕不可能一怒之下鲁莽行事,更不可能无凭无据便下旨杀人。”
“所以,朕只能暗中进行,却又必须要尽快地解决此事,才算是为我大明谋的一线生机。”
朱正一字一句说着,一旁的沈兴已经大为震撼,并想明
白了其中的重要性。
见他似乎有所动,朱正决定再追加一剂猛药:“你听过一句话没有?”
“什么话?”
朱正浅浅一笑:“当你在家里看到一直蟑螂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实际上已经成千上万了。”
“陛下!”沈兴心底一震!
朝廷,竟真的腐朽至此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次土地兼并,就绝不是轻而易举能解决的事,血流成河,几乎已成定局了……
朱正望着窗外的桃林,眸中闪过一丝沉重,“朕叫你来,是有事要你去做。”
沈兴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道:“但凭陛下吩咐。”
“朕要你调查天下良田之数,找到土地兼并的证据。”
“可这……”沈兴一震,“可调查天下良田之数,非半年之久无法真正完成,远非一日之功啊。”
“朕知道。”朱正点头道,“你先奉旨下湖广,明里去辅助付士楠进行水军改革,暗中改道江浙,从江浙开始,一点点查。”
“江浙?”
沈兴脸色一变:“江浙一带,不是陈阁老的老家吗?陛下的意思是……”
轰隆一声雷鸣。
许久不见雨水的京都迎来了夏末的第一场大雨。
淅淅沥沥地雨水砸向地面,带起一
阵阵泥土的腥气。
八喜浮桥底下的河水再次奔腾起来,原本清澈的河水霎时间变得浑浊不堪,顺带着漂浮这不知道那户人家来不及收起的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