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转过头去，只见在座的人中，一个自进门起就沉默不语的青衫老孺开口了。
从方才起就一直在喝茶，不为所动的陈循，见是他说话，顿时放下手中茶盏，道：“康老，您有何高见？”
在场的人也都齐刷刷看着康老，目光中满是尊敬。
这位康老，乃是齐国公府的二房当家人，虽没有承袭齐国公的爵位，但却是出了名的大儒，底下门生千万，遍布全国各地，登高一呼，一呼百应，朝堂之上，翰林院内，大部分人都与之有些干系。
这位，可以说是在场的无冕之王，连陈循都不得不客气三分，更别提其他人了。
康老略一沉吟，缓缓道：“老夫听闻，陛下不仅有意要建立妇产科医院，更有意成立一个研究所，说是除了要研究其他医理外，更要广招医师门生，设立一个专门研究产科的实验室。”
“什么？”
“这是什么荒唐东西！？”
在场所有人顿时炸了。
“这研究什么不好，那些水力纺纱机，那什么蒸汽机，那都是为了民生的好东西，这些东西若要研究就去研究罢，可……可非要一
群大好儿郎，放着圣贤书不读，去研究这种事情！”
“下流！”
“无耻！”
“不堪入目，世风日下！”
“老祖宗在地底下都要被再气死一遍啊！”
林正贤更是跟着直点头，脸色黑得如同那灶上的锅底子！
“研究，研究，我听说过太医院的人研究医理，虽有杀生，却也不过是阿猫阿狗老鼠兔子，并未有伤大雅，更不涉及男女大防，眼下，陛下这是要顾老祖宗的教诲于不顾，要顾圣人之礼义廉耻于不顾吗？”
“还是咱们太过纵容了！之前西山屯和京都实验室就不该让他们建，就是因为那些东西建得太轻易了，那帮人才撺掇着陛下搞这些伤风败俗的事！真应该把他们拉出去砍了！”
“什么研究？依老夫看，就是借着什么研究，搞秽之事！道德沦丧、伤风败俗，还要昭告天下，光照门生？他们不是想提高生育率，他们这是要亡我大明！要背祖叛宗！”
“我大明以礼治国，如今搞这个所谓的妇产科、剖腹产，搞得男女不分，乾坤颠倒，毫无羞耻之心，长此以往，必然礼崩乐坏，人伦丧事！”
“人无礼则国将不国，社稷动荡
，我大明将沦为魔鬼的炼狱，乌烟瘴气，沦丧为地狱啊！”
林正贤跟着郑重的点头，一帮老头子们脸都气红了。
“是啊，是啊！”
“男女有别，岂能如此？”
“女子身子给外男瞧见了，那是要浸猪笼的。”
“性命是小，失节是大啊。”
“这是要彻底的败坏伦理纲常，毁掉我大明根基，这是……亡国之兆啊！”
“不行，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陈公，康老，林老，烦请三位站出来，我等愿联名上书，必须取缔这所谓的妇产科医院，维护我大明的礼教秩序，保我大明千秋基业！”
“保我大明千秋基业！”
“我等愿联名上书！请三位老大人做主！”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纷纷的跟着点头附声。
在他们看来，生死是小，名节事大。
一个妇人的生死根本就不重要，生孩子嘛，哪个女人不走这么一遭那都是不完整的，那都是没有价值的。
礼教的秩序、社会的伦理纲常才是国家之根本，社稷之基石，如此重要的东西，岂是几个小小的妇孺用所谓的生死就能动摇的？
朱正用剖腹产救回皇后和大皇子的事，在他们看
来，根本微不足道，甚至于，如果这人不是皇后，生下的孩子不是大皇子，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跪在朱正面前，让他处死这个被外男看了身子的产妇了。
可你救一国之母也就罢了，但你现在要将这剖腹产用到天下所有妇孺的身上，要招大量的男男医生，还要恬不知耻的进行研究？
这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因为这是破坏伦理纲常，礼教秩序的。
或者说，他们一想到自己的老婆、女儿以后生孩子，将会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进入道产房，将她们的身子看个精光，他们就会觉得无比恼怒！
这个时代，女人，是男人的附庸，是这些人认定的私人财产，如果有谁要冒犯，那他们肯定要斗争到底。
“陈老！您说句话吧！”
所有人都眼巴巴盯着陈循。
他是阁老，若他不带头，这些人闹得再凶也到不了朱正跟前。
大厅里静悄悄的，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陈循，空气中满是凝重的味道，仿佛正在经历着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循深深吐了一口气，无奈道：“诸位之意，老夫已经知晓，陛下此举，属实荒
唐。”
“来人呐！”说着，他提高了声音，“笔墨伺候，今日我陈循就再为天下百姓说句话，就算是死，也要让陛下取消这所谓的妇产科医院，更不能再让他们拖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