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忙完了的王言之也走了过来，照着朱正给的的方法，取了几勺油装在小罐子里。
又插上了一根灯芯，随即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刺啦一声，点上了。
刘管家终于换了一条干净的裤子，但他一直没去睡觉，他还舍不得走。
他这辈子，今儿算是跟着来开了眼界了。
原来人可以和这样的庞然大物作斗争，原来这么恐怖的东西，死后也不过是一堆臭肉，沦为人的食物。
而更重要的是，他原本以为这些炼出来的鱼油，是用来吃的。
但看到王言之竟然将这些鱼油做成了蜡烛一样的东西，心底不免更加新奇，暗暗将自己刚才想吃的想法按捺下去，以免被人笑话。
那用鱼油制成的蜡烛，在黑暗中散发着光亮，这光亮比起寻常的蜡烛，看上去要亮很多。
刘管家一看这亮光，顿时乐了，自家付大人最喜欢灯下看美人，有了这样的蜡烛，那岂不是更加美哉？
当即乐呵呵道：“这东西不错，不错。”
说话间，他已经随着王言之走到了工坊前的小房间内，那小房间是用来给王言之画图的，毕竟要制造出五个完美的热气球，所需要的人工不在少数，而这里每一个人，都必须按着图纸办事，却不能有半点错落，否
则飞不起来就算了，万一飞到半空中掉下来，那就是空难了。
二两鲸油，就这么被点燃了举到房里，房里瞬间变得通亮，王言之埋头画图，刘管家则是看稀奇似的，这里瞧瞧，那里摸摸。
又过了许久，刘管家忍不住想去看看那鱼油蜡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鱼油，点了不下个把时辰了，居然半点损耗都找不出来！”
如果是一般的蜡烛，最多半个时辰就已经烧完了，可这鱼油，竟然如此经烧！
这若是自己带点回去，给那读书的儿子用，岂不是一两斤可以用他个十天半个月的？
读书人啊，挑灯夜读是常事。
“这鱼油，可以做万年灯。”王言之难得听到了刘管家的话，头也不抬道：“以往是皇陵之中给诸位主子们照亮上去的路用的。”
啊……
刘管家瞬间打了个哆嗦。
皇陵用的啊！
就是……给死人用的呗？
呸呸呸，亏他还想给自己儿子拿去用，那岂不是咒儿子早死？
刘管家打了打自己的嘴，收了这个心思，装模作样感慨道：“一头鲸鱼就可以熬制数十万斤的鱼油，若是再多捕捞一些，那岂不是美哉？”
刘管家啧啧称赞，并且很快便再次活络了心思。
照这样算来，一两油起码能够
烧两个半时辰，二两，就是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换成后世的时间制，那就是……十个小时！
古代是没有真正的夜生活的，所以寻常人家晚上点个两小时蜡烛已经是很奢侈了。
也就是说，二两鱼油，就够寻常人家用四五日！
这时代，一斤等于十六两，二两可以做一根蜡烛，十万斤的油便可以做上百万支蜡烛！
然而，这还只是这一头鲸鱼的油，若是真的能捕捞上五条大鲸，甚至更多……那光是卖蜡烛，都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啊！
当然，现在是因为陛下有圣旨，备倭军才下海捕鲸，可若是……没有陛下圣旨，那有谁能下海捕鲸呢？
刘管家目光闪烁，幽幽地向远望去，落在了对面的福建水军都督杨天赐离去的方向。
时间很快过去，一夜的忙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海岸边的白昼，来得更早些，蔚蓝的天和湛蓝的海连接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朝霞将这一大片蓝色风格成细细零零的丝绸，格外美丽。
昨晚忙碌的士兵们依旧没有休息，他们打着赤膊，大汗淋漓地继续做着重复的动作。
炼油，倒油；割肉，煮肉。
刘管家好好睡了一晚，那便的鲸鱼肉也煮好了，被当成早餐送了出来。
他愉快
地将端着做好的鲸鱼肉，直愣愣地跑到了杨天赐的屋子。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夹起一块肉来，放到嘴里咀嚼。
但只是经过简单烹煮的鲸鱼肉，带着一丝腥味，并且，这鱼肉非但没有寻常鱼的鲜嫩，反而格外难以嚼烂。
就好像，嚼牛肉似的。
“此肉倒是劲道，肉厚也肥美，就是这鱼腥气若是不除掉，那就有些瑕疵了。”
杨天赐笑了笑，继续道：“不过若能用香料掩盖掉这些腥味，想必这将是一道传名天下的大菜啊……”
想了想，他挑了挑碗里的鱼，徐徐道：“不然，这鱼就不要照着老法子炖了，将它炒炒，放些葱姜桂皮之类的，或许更好。”
“杨都督也是个会吃的！”刘管家啧啧称奇，举着大拇指道，“倒也不用您自己个儿费心，咱们付大人和那百味楼的关系也是好的，若是这鲸鱼肉还有剩余，咱们请个百味楼的大厨来，那岂不是更省事？”
“哦？可是那个开了全国一家连锁酒楼的百味楼？那可是大户啊！”杨都督将富可敌国四个字吞在肚子里，心里却也是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