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气急败坏,实际上,她还有句话在心里没说出来。
在她心里,这皇位始终都应该是她儿子和孙子的,就算是朱祁镇不争气,可孙子朱见深却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以后,这大明天下,迟早要交还到朱见深手里的!
如今朱正御驾亲征,势必会彻底惹恼了瓦剌人,大明那点残兵弱将,怎么可能打的赢?
到时候吃了败仗,轻则割地赔城,重则直接亡国!
还能有什么皇位留给她的好孙儿?
她话未完全说出口,可其中隐晦的意思,却已经被福如海摸了个通透,老太监的眼神中也露出一抹思虑来。
孙太后长叹一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更加忧心忡忡,又不耐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
接着问道:“此次出征,留在京都的文武大臣还有哪些人?”
人都出去了,京都就是一个空壳子,她总要摸清形势。
小宫女本就怕得要死,见太后又文化,心头一震,脱口说道:“回太后!皇上出征带走了不少文武大臣,只留首辅大人在京处理政事,另有高礼将军护卫皇宫,锦衣卫指挥使赵大人接管皇城防卫。”
“哦?”孙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神态,她紧紧逼视着
小宫女的眼睛,“赵正阳接管皇城防卫?也就是说五城兵马司如今也在他手里?”
“是!”小宫女不知道孙太后为何这样问,她的心抑制不住突突地狂跳起来。
孙太后冷哼一声,将手搭在鸡翅木的扶手上,冲着地上跪着的小宫女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小宫女如获大赦,重重松了口气,顾不上擦拭额间的冷汗,慌忙退了出去。
福如海关上门,脸上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回过身缓缓道:“太后,陛下这次御驾亲征,可是顺应天下百姓之心愿。”
“只怕此次出征非但不会受到劝阻,还会万民称颂啊!“”
“万民称颂?”孙太后面色越发的阴沉,突然一只手狠狠拍在桌上,那泡着山楂茶的碗砰地在桌上震动起来。
淡红色的茶水瞬时打了一桌子出来,而腕上的翡翠镯子因为撞在桌面上“叭”的一声裂成几段。
“他万民称颂,那我的儿子就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的孙子就该躲在这寺庙中不见天日?!”
尖利的声音不甘心地嘶吼而出,殿内殿外侍立在侧的宫女太监全都吓得变了神色,立即跪在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出。
福如海立马低了低头,目光中闪过一丝
阴狠地厉色,试探着开口道:“既然京都已经全数出动,如今不过是一个空壳子,不如……太后您趁机回京……”
夺回帝位!
福如海将最后四个字吞进肚里,可眼神中的杀气却已经清晰的传达出去,太后与他四目相对,不过一个眼神便已经明白了其中真意。
二人主仆几十载,其中默契,已经非比寻常了。
可这一次,孙太后却迟迟没有表态。
仿佛过了半盏茶的光景,她才再次开口,“你道皇帝他为何敢带着大半个朝廷的人,放心大胆离京御驾亲征?”
福如海道:“为何?”
孙太后目光幽幽,沉声道:“因为京都还有赵正阳。”
“他如今在内掌着情报最快的锦衣卫,外掌着兵强马壮的五城兵马司,里应外合,内外兼管,为的可不就是防止有人趁虚而入,祸起萧墙么?”
“而这满天下,他最想防的人是谁?”孙太后冷笑一声,目光中露出一抹极度厌恶的冷意,“全天下,他最想防的人,就是我。”
朱家宗室子嗣单薄,连亲王都没有一个,不可能有哪个不长眼的朱家子孙来夺皇位。
普天之下,唯一能名正言顺撼动朱正帝位的,只有朱祁镇朱见深父子。
朱祁镇是
个草包不足为据,朱见深是个孩子还在吃奶,能左右他们的,可不就是孙太后一人了?
朱正敢带着朝廷大臣们倾巢而出,那就说明他早有布局,根本不怕她趁虚而入。
赵正阳文武双全,有他带兵坐镇,这京都,就是铁桶一块。
孙太后看得明白,却始终心有不甘。
在屋中来回踱步之后,她突然停了下来,紧盯着福如海问道:“我问你,可有办法绕过锦衣卫,送信至陈循手中?”
“有!”福如海一怔,随即郑而重之地点了点头。
“快,研墨!”孙太后神色一凛,径直走到书案前,福如海立即上前贡纸,手脚飞快地研好墨汁。
选了一只用惯手的小狼毫,孙太后匆匆挥笔而就,很快便将写好的书信放入信筒之中,小心翼翼地将其封上了火漆,又拿出一块令牌一并递给福如海。
“太后,这令牌……”福如海心中十分清楚,这令牌大有来历。
那还是宣德三年立后大典时,宣宗朱瞻基命人亲自交给孙太后的令牌,有了这令牌,全大明所有地方,几乎就可来去自如,紧急之时,亦能调兵遣将。
如今宣宗朱瞻基虽然已经长眠地下,但令牌却仍旧有效。
孙太后知他所想,细细
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