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赵筱月呆住了,如遭五雷轰顶!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文人才子也瞬间安静下来,手中的折扇都忘了摇动。
“何事秋风悲画扇。”朱正缓缓吟出了第二句。
“这……”
站在一旁录诗的姑娘,充斥着不屑和鄙夷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惊诧的表情,双眼不自觉地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场中的朱正。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朱正脚步轻移,声音不急不缓,徐徐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底下的众人完全呆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心底深深藏着的伤,只觉得无比钝痛。
与此同时,湖心亭,屏风后。
刚才还在巧笑嫣兮的李诗诗,心中似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放下手中的眉笔,不顾侍女的阻拦,快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隔着湖面,远远地往朱正的方向看去。
却又听他不急不缓地继续吟道: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朱正吟完,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透露出的忧思看得赵筱月的心脏狂跳!
静!
场中已经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赵筱月不自觉湿了眼眶,口中不停呢喃着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陛下这是借词向我传达出自己的不满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翻译过来就是初见时的美好,结局往往超乎想象,勾绘的人生,总有那么几许淡淡的遗憾和哀伤!
难道自己的心思都被陛下看透了吗?!
想到这里,赵筱月心中莫名涌出一丝恐慌。
“好!”
一词罢,不知谁开始第一个叫好,紧接着掌声如雷般响起。
在场的女子,更是饱含热泪,被感动得泣不成声!
而那些自诩有才之辈,搜肠刮肚,思来想去要找到破绽,鸡蛋里挑骨头,却都是无功而返。
最后只能放弃,心悦诚服。
先前出言嘲讽的几人,此刻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王仲、陈笃等人,也是脸色一变!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首词远胜王仲!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祁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有着如此才气,为何会一直在士子间名声不显?
……
李诗诗身为风尘女子,对
这首词的感触最深。
她远远地立在湖心亭,饶是周身满是灯火,却也照不亮整个湖面的黑暗。
就像是只身在红尘中打滚的她,即便看着再风光,也不过是在这困死一生的青楼里,一双玉臂千人枕,今生难寻有情郎!
李诗诗喉头一哽,强烈的辛酸之意猛地涌上心头,口中喃喃自语:“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往日里的风花雪月,逢场作戏此时像是走马灯一样,在李诗诗的脑子里疯狂闪动,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插在她心上。
什么比翼连枝?什么有情郎?
一个个都只是垂涎她的美色,哄得一场春宵,当她是个可供消遣的玩偶罢了……
“比翼连枝……”
两行清泪滑下,滴入澄净的湖面,瞬间消失不见。
低低的抽泣声自她喉间发出,却又被死死压抑着……
朱正对湖心亭的事一无所知,仍是一脸淡然的站在吟诗台上。
此首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乃是纳兰性德所做。
他是清代最著名词人,亦被称为北宋之后第一人!
其词哀感顽艳,有南唐后主
遗风,悼亡词情真意切,痛彻肺腑,令人不忍卒读。
词义纯任性灵,纤尘不染,似深闺女子如哭如诉,又似多年好友决然分崩。
此中沉痛与哀念,在未来的几百年里广为流传,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触之者生情,无法自拔。
朱正饱含深意的看了赵筱月一眼,刚想走下台。
不料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却见刚才第一个上场的王乐庭站起来喝道:“姓祁的!这词真是你作的?赶快说,你从何处抄来的?今日可是整个大明的文人举子聚会,我劝你从实招来,免得被人揭穿,自取其辱!”
此话一出,原本就心存怀疑的一些人,顿时像是找到了答应,也纷纷尖酸刻薄起来。
而赵筱月,她默默地将整首词反复咀嚼,越回味却越心惊,这词的文采和才情自是不用怀疑,可这怎么可能是皇上做出来的?
众所周知,自从先皇走后,陛下便被太后排挤送去了广泽寺,根本无人教导,他做出来的词,怎么可能比王仲还要出彩?
众人开始指指点点。
“这么令人动情的词句,岂是他一个
寒门走狗写得出的?一定是抄的!”
“对!若他真能写出如此绝句,怎么可能寂寂无名,我们竟从未听过?”
“可耻!可耻!抄袭之事,最是文人忌讳!”
“你竟敢在天下举子面前公然抄袭,此等龌龊之事,必要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