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孙太后眉头一紧,身子直了直,“张卿家此言何意?”
张贤见太后起了心思,连忙道:“太上皇已经被瓦剌俘虏,不知归期,如今,刚登基的圣上也要死战,刀剑无眼,谁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若有意外……那我大明,便只剩下大皇子一根独苗了!”
大皇子,便是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
这孩子不过两岁,刚咿呀学语。
虽说张贤此番实际是有贪生怕死之嫌,但究其根底,所说的也不无道理。
朱家传到这一代,已经子嗣单薄,若是朱祁钰也出了意外,便只剩下见深这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孙太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颇有些疲惫地道:“张卿家所言不无道理,可宣宗皇帝,当年将这两个儿子托付给了哀家,将这天下交给了哀家,如今大明有难,哀家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张贤一怔:“太后……您是要……”
“哀家势必要与大明共存亡。”太后长叹一口气。
“太后……”张贤急了!
“不过……”太后不待他说完,又低声打断道,“哀家不走,但张卿家所言也不无道理,哀家必须给朱家留下火种,否则有什么颜面去见九
泉之下的先皇。”
“户部尚书张贤听旨!”
张贤眉头一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精光闪过,连忙跪下:“臣在!”
太后威严的声音徐徐响起,“今,强敌环伺,战乱将近,为保大明百年基业,延续血脉,令户部尚书张贤,护送皇子朱见深速往南京以避兵事,不得延误!”
“臣,谨遵太后懿旨!”
张贤大喜过望!
面上却始终是一片哀痛,浑浊的眼睛里挤出几滴泪水,失声痛哭道:“太后大义!臣必誓死保卫小皇子!保护好我大明最后的希望!”
“退下吧……”孙太后闭了闭眼,极其疲惫地摆了摆手。
张贤垂着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城内已经四处点起了火把。
灯火通明,又摇曳不定。
到处都是行色匆匆忙忙碌碌的人们,。
南锣鼓巷中。
叮叮当当的响声从低矮的房屋中传出。
一筐筐泥巴从屋内运出来。
“张屠户,把你家房子里挖这么大个洞,心疼不心疼?”
兵丁一边挖着,壮实的脊背上肌肉随着一张一弛,显得格外有力。
张屠户帮着接过他挖出来的泥土,憨憨一笑,脸上的横肉都跟着和蔼起来,沙哑着嗓子道:“心疼
啥,咱们这仗要是打赢了,我拿他们瓦剌人的尸体来填洞!”
“那……要是打输了呢?”
“打输了?”张屠户一怔,随即沉声道,“输了,就亡国了,国破家亡,我守着这房子还有什么用?”
他低哑的声音传进屋里的大洞,发出阵阵回响。
里头的人沉默了一下,又嘟囔道:“也不知圣上让我们挖这东西作甚,这难道就能让我们打胜仗?”
张屠户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圣上可是天子,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咱们照做就行……”
里面的人顿了顿,挖掘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朱正身后跟着一票大臣,一行人在城内不断转悠,正好走到南锣鼓巷,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余光撇了撇一旁的工部侍郎陈宇,开口道,“交给你的这些东西,还要多久可以挖好?”
陈宇连忙上前答道:“城内留下的百姓皆自发帮忙,人手充足,最迟,还有一天便可全部准备妥当。”
“嗯,这便好。”朱正点了点头,示意陈宇退下。
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飞鱼服男子,他叫张虎生,锦衣卫副指挥使。
赵正阳接到密令出
城办事之后,便派他来朱正身边随时候着。
“张卿家,锦衣卫如今在京中还能调集多少人马?”
张虎生仔细盘算一番,答道:“回陛下,锦衣卫还能调集一千一百人。”
“不够,”朱正摇了摇头,眉头不自觉地紧了紧,“明天午时之前,务必筹到三千人马!”
张虎生垂了垂眸子。
面带为难,道:“三千人……也不是不可能……”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朱正,“锦衣卫素来喜欢结交江湖人士,有线人也有外援,若是将他们也算上,应该能勉强聚齐三千人。”
“江湖人士?”朱正瞳孔缩了缩。
他以前只在小说里听过江湖人士、武林高手这样的存在,飞檐走壁、行侠仗义,无所不能。
没想到,现在竟然真能接触到!
张虎生对他的反应倒是不意外,圣上登基前都被软禁在广泽寺,对外面的世界不甚了解也是正常的。
他解释道:“虽说战乱将至,但我朝仍有不少热血之人,他们非但没有逃走,反而逆流直上,从各地赶来京师支援,百姓都叫他们做逆行者。若是能将前来支援的人也算上,就是凑齐五千人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些人都没有经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