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李牧(3)
听到吱呀一声，蒙恬将郭开从后门带了出去。
李贤坐在矮一级的席案，她站在他的面前。
“我就没见过这般自己打自己的……你也不知道同我通个气？”
许栀没好气地说着，曲肘斜手，取一点药膏，给他往脸上抹。
他是真不知道轻重？
她知道这是取信于郭开最快捷的办法，但她还是觉得有些过头了。
“此伤事小，公主不必如此。”
李贤觉得顶多她会感到震惊之余，不过软言细问何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他哪能想到她会亲自来给他上药，且行为举止是不容人退却的直接。
这点伤根本不需要上什么药，他好像既恪守着为臣的规矩，又已经逾越了本分。
李牧着窄袖穿铁甲紧衣，执长戈从寒光中奔驰而来，马蹄卷起了已经冻成了薄冰的积雪，这些冰碴子又很快融化到了裸露上身的光膀子兵士身上。
“蒙大人，人怎么样了？”许栀问。
“公主，”说话的是蒙毅带来的秦国侍女阿枝，她赶忙给公主披上了一件厚衣，“太冷了，当心伤寒。”
“是。是一个叫吕泽的将士。”李贤道。
旬阳客栈之外的霜花比在灵鹫山古霞口要小得多，但却飘飞多日不散。
许栀拉紧身上的衣物，眼前是低矮的灰黄色墙垛，泥巴黄土上却有很厚的雪，好几只不怕冷的麻雀在软和的雪上跳来跳去。
李贤一问才知道，原来吕泽是知道了公主的王车有一个车轮是张良的人给弄坏的，他自然会提防着张良。
“将军！有！”
蒙毅则看到了一幕让他越发搞不清楚状况的画面。
只听她颇有些居高临下道：“你说我伤害自己，你不也一样。不是总常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李牧策马到一士兵面前，士兵的手上已渗出了些些血迹，但他仍目视前方，整个人宛如冰雕般，没有让手中的长戈颤动分毫。
他的发鬓须髯上都沾染上了雪白，他的眼中燃烧着灼烈的火。
冰天雪地之中，将士阵阵练功的喧杀响彻天地。赵武灵王所改制的轻装骑兵在列国之中还有着相当的威名。
“公主。”
他默默看着她，然后她鼓起腮帮，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呼呼地吹了吹。
“臣已将药方备好，外伤之愈恢复较快，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张良的安全，臣也已吩咐了高手为他作暗卫。”
蒙毅安抚道：“公主放心，臣已恰当地回绝了。”
“吕泽？”
赵国的井陉飘飞了大雪，漫天飞絮凝滞在空中，这些若轻若重的颗粒将军营的棚顶都盖满了厚厚一层的白冰。
估计是前车之鉴太多，她父王不放心再让除了秦国之外的人来照顾她。
蒙毅看了李贤一眼，李贤同蒙毅好似有什么过节一样，他们同框出现的时候，许栀总感觉李贤有些不自然，总有一种被人看穿心思的败露。
李贤没觉得自己脸上的痕迹有多显眼，他简单朝蒙毅拜礼后，回答了许栀的问题，“公主放心，他已通过密阁的安排顺利入了邯郸，也没有走郭开的门路。”
但这样的冰天雪地中，一场战役正将发。
李贤回答她道：“不出三个月，赵国会把郭开交到你的手上。”
两军枕戈以待，对垒之阵，皆杀气腾天，饶有云天之上，黄河之流，太行雪满。
当然这样的天气中，也只有麻雀而已，路上不见行人，连商贩也鲜少露面。
如此让吕泽去保护张良，也是一道防止他再与故韩之人有联系的监视。
“是。吕泽武艺高强，又因其父曾为郎中，识药辨草。他也曾为张良送过药物，故而臣选了他去。”
吕泽……吕…吕泽？
许栀越想越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但她一时之间又没想起来他与她所知的历史有没有关联。
“如此便好。”许栀顿了顿，“老师身上的伤？”
这一次，李牧会重蹈白起的覆辙吗？
银色长戈的手柄缠上了黄麻布条，被冬日的寒气冻得拿以拿握，若是没了这黄麻，徒手去攥，一旦脱力，手上的皮将被狠狠地撕下，顷刻间就变得血肉模糊。
“可有信心抵御住秦人！”
他说话不甚扯到了口腔内壁一处快被扯破的地方。
“侍从是章邯的人吗？”
“如此寒冷，不知前线的将士有无足够的衣物？”
因嬴荷华的到来，也因为即将发号施令的一次战争即将孕育，郭开没法再如此急切地回到邯郸，与此同时，他也在观望两边的战事。
许栀一边蹲下来去盖药箱的盖子，一边望着他，换了现代语言，”郭开回赵有几成把握？”
——
“老师何在？”许栀还是问了出来。
许栀刚把窗户给推开，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长平之战的血腥味还没有从秦赵老将士的身上散去，记忆中白起对战廉颇的残忍还历历在目。
许栀黑了脸，忍不住直接把话说明了，“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