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一离开,满园都抽了一口气。
大公子瞧着……像是动怒了。
阮凝玉却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他这是找她?
听到谢凌走前撂下的一句话,谢易墨很快投过来了个嘲讽的眼神。
好啊阮凝玉,这下都不用她亲自出手了,她堂哥自会教训,她倒要看看阮凝玉面对谢凌还能怎么嚣张?!
而文菁菁也停止了哭泣,她被碧桃娇弱地扶起来后,安静地垂下了眼帘,收敛起所有情绪,倒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想到谢凌,阮凝玉很快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前世,她在谢府惹起的祸端实在不少,每次谢凌也是像这般叫她过去。
罚跪、罚站、禁足、动戒尺、抄经书。
都成了家常便饭的事,给她短暂的深闺岁月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阮凝玉厌恶得蹙了眉。
见她极不情愿地站在原地,苍山沉声警告:“表姑娘,大公子叫你过去。”
没办法,望着远处那道颀长出尘的身影,她咬唇,在人家的屋檐下,她虽十分抗拒,还是只能跟着过去。
她刚要动身,身后便传来了不屑的笑声。
回头,便见附近的谢易墨已经被丫鬟重新整理好了发髻,那根镶珠宝簪也稳稳地插正了,她挑起眼尾站立在那,又恢复了京中贵女的端雅。
“阮凝玉,你也有今天。今日之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谢易墨又幸灾乐祸地笑了:“如今你作妖被长兄撞见,长兄一贯严厉,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竟敢用剪子意图伤我,还拿砚台砸文妹妹!你死定了,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今日祠堂上,这些都是你新添的条条罪名!你动了我,我父亲母亲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阮凝玉,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届时我要亲眼看着你被丢出谢府,任人唾弃!”
她的衣裳都被剪烂了,一件能穿的都没有!
她私奔后还穿着那身衣裳,在长辈眼里无异于是“失贞”,谢易墨倒要看看她如何能全须全尾地走出祠堂!
谢易墨身心舒畅,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阮凝玉却是停下脚步,她笑盈盈地回过头。
“二姐姐是忘记我适才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吗?”
闻言,原本嚣张的谢易墨犹如被泼了冷水。
“你知道了什么?!”
谢易墨面色苍白,很快强自镇定:“不,你不可能知道的!”
“四月初七,戌时。”
见到谢易墨眼里的恐惧,阮凝玉红唇一勾。
又添了一笔线索。
“表姐似乎在栖云院里落下了什么东西。”
原本尚有一丝侥幸的谢易墨闻言,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阮凝玉!你……究竟知道多少?!”
站在对面的少女只是微笑,“这就不需要你知道了,二姐姐。”
阮凝玉瞥了她一眼,便拂袖而去,她行得端庄大气。而底下的衣摆几乎纹丝不动,鹓动鸾飞,见她走过来,庭园里的婢女下意识心生畏惧地为她让出一条路。
直到她离去,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香气时,她们才恍惚地觉得,表姑娘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就连当家主母,都没她这般威仪气度。
见到阮凝玉话说一半离开,临走前还留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易墨差点瘫软在地上,她开始后怕。
合上眼,那夜不堪的回忆瞬间如潮水涌入她的脑海里,令她痛苦得灵魂都在惊颤,五脏六腑仿佛都在颠倒错乱。
不可能,不可能……
谢易墨慢慢扶着廊柱,站了起来。
那天夜里,当时周围都没旁人。
阮凝玉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可能知道得这么仔细!
谢易墨慢慢冷静下来,指甲掐进掌心里。
如果阮凝玉真的知道了些什么,那她便不需要活着了。
她要让她死!
……
阮凝玉没理会身后谢易墨精彩复杂的表情。
她刚走了几步,谢凌离开后,她便听见苍山目光凛冽地扫视了一周。
声音洪亮又冰冷。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这里是谢府,你们却看不好各位姑娘,闹得鸡犬不宁鬼哭狼嚎,你们是想挨板子再被丢出谢府吗?!”
“公子有令,姑娘间发生了何口角,全都给我一五一十地道来!若有任何偏袒,添油加醋胡编乱造,我看你们都不用留在府中侍候主子了!”
阮凝玉收回眼神,继续行走。
她走得很慢。
只因实在是……不想去面对不远处那个深沉严肃的男人。
掀起眼帘,便见那道玄蓝色长衫的男人已经坐在了湖心亭中。
阮凝玉碎步挪得很慢,但即使她再如何拖延如何不愿,终究还是来到了湖中央,进了亭阁。
亭里只有谢凌一人。
阮凝玉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他面前的桌旁。
见她过来了,只听哐当一声,男人不过抬了下袖,便将手里的东西眼也不眨地掷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