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琼将疑惑问了出来。
顾绫雪露出了了然之色，说白了，就是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能量守恒的观念，所以，即便是墨家学派，也会难以理解在整个蒸汽机工作过程中，燃料燃烧产生的热能是如何在各个环节进行分配和转化的。
他们会困惑，为什么需要不断地添加燃料来维持蒸汽的产生，以及在这个过程中能量是如何损失的。
然后，在没有现代物理学知识的情况下，他们也很难理解蒸汽在不同温度和压力下的行为。
比如，他们知道水加热会变成蒸汽，但不会理解蒸汽在封闭容器内，随着温度升高和体积受限，压力会急剧上升，并且这种压力变化会对活塞产生巨大的推力。
与风箱中的空气不同，蒸汽的产生和压力变化涉及到复杂的热学过程，包括水的汽化热、蒸汽的潜热等概念，这些，墨家学派目前也都还没接触到。
想着，顾绫雪说了四个字：“能量守恒。”
能量？守恒？
果不其然，黄天琼露出了困惑之色。
每个字都认识，但合起来就不认识了。
“比如，把能量想象成一定数量的粮食，那么，燃料中的化学能便是仓库里的粮食，燃烧后变成热能，就像把粮食拿出来煮熟，这个过程中会有一些损耗，就像煮粮食时散发的热气，但大部分变成了蒸汽的能量，蒸汽推动活塞做功，就像用粮食的能量来驱动水车一样，能量在不同形式之间转换，但总量是有限的，不会凭空增加或者减少。”
黄天琼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顾绫雪见此又说道：“再以弩为例，拉紧弩弦需要做的功，既能量，储存在弦的弹性势能中，当释放时，这些能量转换成箭的动能，使箭射出。在这个过程中，能量的形式从肌肉的化学能转变为弦的弹性势能，再转变为箭的动能。”
“能量守恒是一种普遍的自然规律，就像日出日落、季节更替一样自然，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任何一种能量的产生必然伴随着另一种能量的消耗，两者总量保持不变。”
这……
随着顾绫雪的不断解释，黄天琼的眼神也逐渐由迷茫转为明亮，仿佛心中的迷雾突然就被一阵清风吹散了。
“原来如此！能量守恒，万物之理，非但不变，且无处不在。我曾疑惑，为何弩弦之劲可化为箭之速，如今方知，此乃能量转换之妙也！”黄天琼豁然开朗，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黄公子天资聪颖，能迅速领悟此中深意，日后必有所成！”顾绫雪也笑呵呵的夸赞道。
果然还得是专业的人啊！
这领悟起来就是快！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顾绫雪又跟黄天琼解释了一下水的固态、液态、气态三态变化，又讲解了一下在蒸汽机的活塞运动和曲轴旋转过程中，惯性和动量起着的重要的作用。
还有蒸汽的可压缩性和粘性，墨家学派熟悉的流体主要是水，对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流体性质很难理解。
最后又简单讲解了一下流体力学方面的知识。
虽然蒸汽机让墨家这帮人造起来倒是并不难，但顾绫雪希望的并不是单纯的造出来，而是要尽可能理解其中的每一个原理，如此一来，才能举一反三，将蒸汽机运用到各个场景之中，甚至在未来对其进行改进和创新。
“原来如此。”
直到午时的钟声响起，黄天琼手中才捏着一叠纸，脑袋有些沉重的出了办公室的门。
热学、力学、能源学、化学、控制理论、能量守恒……
这些词汇在他的心中反复回响，那些复杂的图表和公式，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蒸汽在锅炉中翻滚！
仿佛感受到了热能转化为机械能的奇妙过程！
短短小半日，他突然就理解了燃料的化学能是如何被激发和利用的了！
这一天，黄天琼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黄兄？”
就在这时，正准备去食堂吃饭的南星寒迎面碰上了黄天琼。
“南兄，实在抱歉，我今后恐怕无法协助你了。”黄天琼有些歉意的对他说道。
南星寒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微笑着问道：“蒸汽机，难否？”
黄天琼眼中闪烁着明亮的精光，将手中的图纸递了过去，说道：“南兄你绝对想不到，这蒸汽机的运作有多简单，就与风箱原理差不多，我墨家中任何一人照着图纸都能造出来。”
南星寒接过图纸，仔细的观看了一下，发现虽然相似，但比风箱可要复杂的多了，于是，若有所思的问道，“这其中玄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黄天琼点头，“没错，这蒸汽机的构造虽然简单，但其背后的热学、力学原理却深奥复杂，尽管墨者们能依照图纸造出来，但却不懂这蒸汽机为何能动，为何效率有高低，为何能连续运转……”
……
和南星寒告别之后，黄天琼便带着太仆送来的那批人，一头扎进了制作蒸汽机的工作之中。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农历十月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