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9年前那个暑假,我家所在的城中村还保留着许多老楼房,尚未被拆迁的命运波及。我家的二楼是自家人居住的地方,而楼下则出租给了在附近打工的外地人。然而,那时候的租客却有些特殊,是一伙无业游民般的二流子。
他们的生活似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不是在屋里打牌喧闹,就是喝得醉醺醺地大喊大叫。那一天夜里,他们的吵闹声让我难以入眠,心烦意乱之下,我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走向阳台,想要透透气,顺便让自己从那恼人的喧嚣中解脱出来。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还特意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差几分钟就到零点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楼下的院门外,那里有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可能是下夜班回来的租客。可是,大门明明是开着的,他为什么不进来呢?这个疑问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带着疑惑,伸手把庭院的电灯打开。可当灯光照亮那片区域时,我却惊奇地发现,那个人影居然没有影子。我心想,也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所以才看不清楚吧。我朝着下面喊了几声:“你找谁呀?站在外面干啥呢?”可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种奇怪的情况让我心里有些发毛,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我想要去看个究竟。
于是,我走下楼去。那楼梯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当我走下楼梯的时候,却发现刚刚那个站在门外的人居然不见了。我心里想着,这人要么是个捡破烂的,要么就是小偷,所以才这么鬼鬼祟祟的。我加快了脚步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就发现那个人躲藏在门外的拐角里。随后,他居然主动向我凑了过来。
我心里一阵紧张,赶紧打开手机的灯光,朝着他的脸上照去。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他的表情有些呆滞,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我定了定神,问道:“大叔,你找人吗?”老人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结结巴巴地说,他儿子住在里面。我觉得很纳闷,儿子就在里面,为什么要站在门外不进去呢?我又问道:“你儿子叫啥名字呢?需要我带你进去吗?”老人却摇头摆手,带着一丝忌惮的神情说:“我进不去,也不想进去。你只要帮我把这个东西给他就可以了。”他告诉我他儿子叫王小平。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信封,感觉里面装的好像是钱。我心里想着,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让他亲自给他儿子比较好,免得出什么差错。我记得很清楚,王小平正是上个月刚搬来的无业游民。于是,我冲着屋里大声喊叫了几声:“王小平,有人找!”不一会儿,从屋里跑出来一个上身赤裸的酒鬼,他不耐烦地问:“谁找我呀?”我指了指身后说:“我身后这位不是你父亲吗?”可当我回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老人已经不见了。明明几秒钟之前还站在我身后的,就算他不想见他儿子,也不至于跑得这么快吧,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跑动的脚步声。
我正想要四处寻找一下那个老人,却被王小平给阻止了。他不屑地说:“那个老家伙一直住在外省的老家,不可能知道我租住的地方,更不可能三更半夜找上门来。”从他的口气里可以听出,他们父子俩肯定是闹了矛盾的。难怪老人不肯见他呢。我心里对这种不孝顺的人很是看不起,于是就像泄愤一样,把信封狠狠拍在他的怀里,说道:“这是你口里的老家伙给你的钱,你最好电话确认一下,免得事后找后账。”
王小平一看到钱,眼睛都亮了,那兴奋的样子就好像见到了亲爹一样。他还真的就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可是,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接听电话的人并不是他的父亲本人。刚说了两句话,王小平的脸色就立马变成了猪肝色。他惊慌失措,手机一下子滑落地面,摔成了碎片。我问他为什么会惊慌成这样,他手握钱袋,身体颤抖着说:“他父亲已经去世两天了,明天刚好是下葬日。”说完,他就准备连夜赶回老家奔丧。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既然他父亲已经去世了,那么几分钟之前我遇到的那位老人又是谁呢?我站在门前,努力地回想着刚才那诡异的场景。就在这时,我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人影快速闪进了巷子里,我仔细一看,对方正是那个自称是王小平父亲的老人。他似乎是刻意让我看见他,像是在跟我做无声的告别。
直到王小平奔丧回来,我才从他那里问清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一个月前,王小平欠下了高额的赌债,为了躲避讨债的人,他匆忙跑到了外省躲风头。那些讨债的人几次三番地上门逼债,而王小平的父亲是个好面子的人,在三番五次地受到欺辱和挨揍之后,竟然选择了服毒自杀。老人去世之后,由于他的家人不知道王小平新换的联系方式,所以没有办法第一时间通知他回去奔丧。
没想到,老人在去世之后,竟然还惦记着儿子的赌债,给他送来了还赌债的钱。虽然不知道那些钱是不是真的能够在阳间使用,但老人的这份心意却让人觉得既心酸又感慨。至于老人为什么不直接进门找他儿子,我想也许不是惧怕门神之类的原因。甚至到现在,我都一度怀疑那个老人是不是真的就是王小平死去的父亲。毕竟,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