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舅生活在东北农村,那时候村里还没路灯,夜里全村漆黑,仅有路边人家的电灯发出微弱光芒。村里晚上很少有人独自出门,若有也是成群结队去小卖店打牌的。
那年冬天过年,我到三舅家玩。在他家看爸爸和叔叔们玩斗地主,因为过年难得相聚,看样子是要打通宵。十点多的时候,三舅让我进里屋睡觉,我不肯,我姥姥家在村东头,离三舅家不远,我想去姥姥家溜达一圈。三舅说太晚要送我,我不让,还逞强说自己胆子大。然后我拿起手电筒就走了。
从三舅家出来转几个弯就上了大道,大道尽头就是姥姥家。那晚月亮很大但不明亮,是毛月亮。刚开始我还觉得没什么,可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劲了。本应很快走到的路,走了半天还没到头。我越来越慌,发现四周人家都没开灯。又走了大概五分钟,还是没看到姥姥家的房子,周围黑漆漆的,路两边房子的轮廓几乎一样,而且安静得连狗叫都没有。我彻底慌了,转身往回跑,想跑回三舅家。
跑着跑着,迎面出现一个小孩模样的身影,我急忙刹车。那小孩走到离我不到五米处停住,我颤巍巍地问是谁,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问:“是大哥吗?”我一听放松了,原来是三舅家小妹。她说怕我找不到姥姥家,就走到我前面。经过我身边时她低下头,我以为她冷了没多想,就老实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她转弯了,我很疑惑,去姥姥家的路是直线啊,可又想也许自己刚刚走错了。突然她奶声奶气地问我:“哥,你叫啥名字呀?”我刚要回答,却猛地一惊,我妹妹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我站住了,往后退一步,眼睛死死盯着她。她也停住,接着又问,我连问她是谁的勇气都没有,悄悄往后退。没得到回答,她好像愤怒了,声音不再奶声奶气,而是凄厉地又问。我大叫一声转身狂奔,不管前方是什么,只想离她远点。
跑了不久,一个黑影扑来,我被扑倒了,当时吓尿了裤子。倒地后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我紧闭双眼不敢睁开,心想完了遇到鬼了。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喊我,还是妹妹的声音。我壮着胆子睁开一条小缝,看到两束手电光,原来是老妹,后面跟着三舅,压在我身上的是三舅家大黄狗。三舅把我扶起来,他身体不好有轻微哮喘,冬天轻易不出门,吸了很多冷空气,不停咳嗽,我既害怕又内疚。三舅咳了会儿说:“走吧,回家。”
回去路上,三舅一手牵我老妹,一手牵我,大黄狗跟在后面。到家后,爸爸和叔叔们还在打牌,我被吓得没精神,就跟三舅回里屋了。上炕脱衣服准备睡觉,才发现裤子全尿透了,外面一层都结冰了。三舅没说什么,拿了套新内衣给我。
换好衣服后,三舅让我下炕,来到一个小门处,进去是个小密室。里面空间不大没灯,只有一张桌子,上面供着人形摆件,旁边点着两根蜡烛,我当时以为是观音像,长大后才知道是家族的保家仙。三舅给物件上了三炷香,让我跪下磕头,我刚经历恐怖之事,老老实实照做。磕完头,三舅对着摆件说:“老太奶呀,我一直没求过你,今天无论如何你要帮帮忙,我可就这么一个外甥啊。”三舅话语平淡却夹杂悲伤。说完看着摆件,然后让我起来,说今晚没事了。从密室出来,三舅锁上门,让我上炕睡觉。
第二天我和爸爸回家,三舅送我们到村口,叮嘱爸爸近几天别带我回来。爸爸问原因,三舅没说,只说到孩子大点再来。多年后,三舅告诉我,那年是我本命年,可能冲到什么了。以前村里有个疯子冬天晚上没找到家冻死了。那晚还好我没说出名字,而且白老太奶出手帮忙才没大事。我问白老太奶是谁,三舅说是白大仙。自那以后,我对“夜路走多遇见鬼”这句话深有体会。
这夜路之行,就像一场惊悚的噩梦。那漆黑的道路,诡异的小妹,突如其来的危险,每一个场景都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那月光下的寂静村庄,本是熟悉的地方,却在那个夜晚变得无比陌生和恐怖。
我时常回想起那个夜晚的遭遇,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每一步都充满未知。当时我的逞强与无知,差点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而那神秘的保家仙传说,又给这个故事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三舅的关切与担忧,也让我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在那样恐怖的时刻,他不顾自己身体的不适前来救我。
那小妹的身影,如今想起来还是让人不寒而栗。她从最初的乖巧可爱到后来的诡异,那种反差是如此强烈。还有那只大黄狗,在关键时刻扑倒我,虽然当时把我吓得不轻,但也正是它让我知道这不是什么鬼魂作祟。而三舅家的那间密室,供奉着保家仙的地方,就像是隐藏在平凡生活背后的神秘世界,充满着未知和敬畏。
从那以后,我对夜晚,尤其是农村的夜晚,有了一种特殊的敬畏感。每当夜幕降临,我就会想起那个走夜路的经历,那黑暗中隐藏的恐惧似乎随时可能再次袭来。而这个故事,也在我的记忆里不断发酵,成为我心中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一个充满神秘、惊悚和亲情的故事。
这件事也让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无法解释的事情。也许那些神秘的传说和信仰,虽然看似荒诞,却也蕴含着人们对未知的敬畏和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