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初,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忧心政事,一连十几天都在御书房和官员商议,只是偶尔进后宫几次,大多还是去华妃处。
连一时盛宠的莞贵人似乎也被忘在了脑后,更不用说根本不怎么受宠的陵容了。
这日,陵容刚绣成一个新的荷包,刚放下揉揉酸涩的眼睛,宝鹃就进来禀报说是沈贵人来了。
陵容有些迷惑,但还是立刻请了沈贵人进来。
“安妹妹,”沈贵人刚一进来,就颇为热情的招呼,“这几日天寒,我想着你份例不多,便为你送些银炭来。”
“难为沈贵人记得,寒冬凛冽,这屋子朝向不好,确实会阴冷些。”陵容请着沈贵人坐了上座,又让照水奉了热茶来,“但这也是从姐姐月例里分出来的,若是收下,陵容实在心里难安。”
“妹妹就别推拒了,这也是对你的谢礼,”沈贵人长叹口气,“我禁足的日子里,只有你和嬛儿送些吃食衣物,我很是感激,今日这银炭你要是不收下,我这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陵容当时为姐姐送去东西,无非是想着在当日没能为姐姐说上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罚。”
“好妹妹,你本也不必为我说话的,”沈眉庄望着窗外的落雪很是出神,“我们不过是同日入宫的点头之交,你愿意在我落魄之时伸出援手,我很是感激。”
“其实就算我不送,也有莞贵人的,她是姐姐的好友,总不会看姐姐委屈。”
“嬛儿,是嬛儿求情,我才被皇上放了出来,是该好好谢她。”
陵容挑了挑眉毛,沈眉庄一直出神的看着窗外,提起甄嬛语气也有一些淡淡,她只觉得莫名。
这两人不是感情最为要好吗,前世只因为华妃闹了一次,但很快也和好如初了,而这次又是为何呢?
“陵容知道,沈姐姐和莞贵人最是要好,不像陵容,一人入宫,身边除了照水一个,再无知心人了。”
“妹妹,若你愿意,常常和我一处也是好的。”沈眉庄终于转头,她修长冰凉的手掌覆上陵容的,眼睛里跳动的是不明的情绪。
陵容敏锐的察觉那并不完全是想要真心相见交,沈眉庄似乎是和甄嬛生了什么龃龉,退而求其次般想要想要找个“新友”。
于是陵容缩回了手,在沈眉庄有些震惊的表情中,慢慢将一个暖手炉塞进她手里。
手炉一入手,沈眉庄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快速整理好表情,又恢复那端庄大方的模样,反手想把暖手炉送回来。
“姐姐可能是在冷风里走太久,手都冷了,这暖手炉先捧着,暖一暖。”
陵容笑着安抚,挥了挥手让照水下去,沈眉庄见状也让采月一同退了出去。
“安妹妹,我……”
“沈姐姐,陵容自是愿意和姐姐平等的相交,姐姐可懂?”
沈眉庄点了点头,她捧着暖手炉,指尖磨蹭着上面的绣着的梅花,“我和嬛儿便是这样,但……总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
沈眉庄又开始出神,她喃喃自语般,“从小嬛儿便非常出色,容貌,诗书,舞蹈,都在我之上。”
“我很是羡慕嬛儿,便着实下了苦工,想要超过她,但无论如何,总是比不上。”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练琴艺,学女则女训,着意成为一个人人称道的大家闺秀。”
“果真,人人都夸奖于我,但我,还是不擅长诗书,不擅长舞蹈。”
陵容静静听着,她从前总以为这些世家小姐,从不会有那些自卑轻贱的想法,而沈眉庄的一番话,让她意识到这些人和她一样,即使家境殷实,即使父亲高官厚禄,她们也会艳羡别人。
可是,沈眉庄啊,你这心里话,说错了人啊。我怎么会顺着你的心思去安慰你呢,我怎么会愿意你和甄嬛联手,在这后宫之中成为最受宠之人呢。
我想爬上嫔位,妃位,贵妃位,你们就是我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莞贵人确实很令人羡慕,无论什么事都是最好的。皇上的宠爱,出众的容貌,不瞒姐姐,陵容一见到她,就会产生自惭形秽的念头。”
陵容拍了拍沈眉庄的手,“珠玉在侧,觉我形秽,陵容前些日读到这句,觉得仿佛在写我。”
“……与玠同游,同若明珠之在侧,朗然照人。”沈眉庄叹息着,从小到大的接触,她比之陵容更加感同身受。
“其实陵容见到姐姐也是如此,虽着意修一个小意温柔,但站在姐姐身边,也是仰视着,羡慕着,姐姐可懂我吗。”
沈眉庄默然不语,她突然理解了陵容之前的拒绝,她与陵容接触不久,本意是想拉拢她,这样身边除了嬛儿还有个得用的助力。
但却没想到陵容与她心境一致,若是继续强硬拉拢,反而离心。
仔细想想,她与陵容,不正如她与嬛儿吗,若是凑的太近反而不美,距离远了,才是百花齐放。
陵容见她表情变换,知道沈眉庄在心里暗暗衡量,便自顾自端着茶水品着,只待沈眉庄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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