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熹微。
卧室内,床上的人额头上遍布细汗。
梦中,身穿战甲的人屹立于宫殿外,他抬头望月,忽而提起长剑架在脖颈上。
不!
季妤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身影她无比熟悉,那个提剑自刎的人,是陆时砚。
她心跳如擂鼓,立刻看向身旁的位置。
他已经醒了,正担忧地看着她。
“做噩梦了吗?”
身旁传来熟悉的嗓音,彻底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紧紧抱住他。
“阿砚……”
“皇上他……死了?”她声音轻颤。
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明显愣了一下,“嗯。”
皇上死了……
那么方才梦到的场景,也是真的。
陆时砚,真的自刎。
豆大的泪珠霎时滚滚流下,她哽咽着脱口的话变得模糊,“我看到你……拿着剑……为什么、要做傻事啊”
陆时砚眼底带着诧异,沉默片刻,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捧着她的脸,轻声说道:“阿妤,其实我很高兴,离国的百姓有救了。”
“我也很绝望,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二哥也都走了,就连你也……”
“所以、所以你就,你就……”季妤哭着,没敢继续说下去。
“我一人苟活有何意义。”他喃喃低语,轻轻吻过她湿润的眼角。
如若不是他提起那把剑,他也不会再次与她重逢。
“别哭了,再哭眼睛要肿了。”
她昨晚就哭了很久,再哭眼睛就受不住了。
她天生爱哭,一哭眼泪便止不住,总是等到眼睛肿成两个小桃子才累得埋到母亲怀里睡过去。
季妤擦干眼泪,看向窗外,天色已亮。
家里没有多余的空间给他睡,陆时砚只能睡在卧室床边的位置。
季妤起身,帮陆时砚收好被子,放到柜子里,柜子的最下层,放着陆时砚的战袍,那把剑,也被她放在柜子底下。
没了工作自然也不用上班,于是她带着陆时砚出门,适应新环境,顺带再给他买些衣物和食材。
陆时砚身材高大,季妤都不及他肩膀高,加之他一头长发,在人群中异常显眼,回头率极高。
买完衣服路过一家理发店,陆时砚停下脚步。
“总觉得有些熟悉……”
“熟悉?什么熟悉?”
街边的一幕他好像在梦中见过,男子短发女子长发,服饰简单,会露出胳膊腿脚,街边还有会跑的车。
想了想又觉得是无稽之谈,也许是太过久远,儿时的记忆也出现了偏差。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也想剪短发。”
季妤其实舍不得他剪掉长发,可他目光灼灼,眼神坚定,也只能随他去了。
进了理发店,老板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美女,要做头发吗?”
她摆摆手,指了指身后的陆时砚。
“啊呀!你男朋友这头发怎么养的这么长的?发质还这么好,这剪掉有点可惜啊。”理发店老板娘惊叹。
“额……”她想了想,“他饭量比较大。”
看着咔嚓被一刀剪短的头发,她不由得一阵阵心疼。
“小伙子是真俊啊。”
瞧瞧这身高,多高大!瞧瞧这腰身,多结实!哦呦,瞧瞧这肌肉,身材真不错!
老板娘不禁暗暗称赞,忍住想要戳出去的手指。
老板娘拿起剪子,利索地忙活着。
咔嚓几下,长发散落一地。
季妤不舍地看着地面上乌黑的头发。
没过一会儿,老板娘就收了剪子,拿起吹风机对着他的脖颈吹了几下,随后收起围布。
“小伙子短发真帅呦!”老板娘毫不吝啬地夸赞。
镜中的陆时砚一头短发,干净利落,刚洗完的头发有些蓬松,看起来软乎乎的。
季妤思绪逐渐飘远。
她特别喜欢陆时砚穿白衣时的样子,显得他格外温润如玉。
有一回两人偷偷瞒着家人跑去河边。
那时正值杨柳依依之际,岸边的草地点缀着零星的野花,一阵春风袭来,草木发出簌簌声响。
树下,少年一袭白衣,衣袂翩翩,他勾着唇,朝少女伸出双手。
少女一身嫩黄色的衣裳,睁着圆溜水灵的大眼睛,笑着扑向少年怀中。
……
“如何?”
陆时砚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回过神,季妤揉了一把他看起来软乎乎的头发。
其实手感偏硬,可能是刚剪掉的原因,还有点扎手。
“很好看!阿砚什么发型都合适,哪怕是光头也一定很帅气!”她笑着回答。
光头?
作甚?
罢了,他又不会出家。
二人出了理发店,背影早已消失不见,老板娘还不舍眺望,“俊男靓女,真是太般配咯!”
去超市的路上,挤满了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旁的公园里传来响亮的歌声,估计是大妈们在跳广场舞。
季妤牵住他的手,叮嘱着,“跟紧哦,别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