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太太看着李耕地,眼里满是愧疚。
她抿了抿唇,艰难道:“儿啊,娘这把年纪,身子骨也不结实,留着这婆娘,不说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好歹过两年金萍说亲时,亲家上门也咱们也至于面上无光。”
李耕地冷冷看着钱氏:“金萍议亲时,有这样一个娘,才是真面上无光。”
钱氏大怒,她与李耕地对视,看见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厌烦与嫌恶,一时咬碎后槽牙,扯扯嘴角,勉强忍耐下来。
眼看李耕地油盐不进,她只得继续同钱老太太卖惨,打感情牌。
好在钱老太太对她虽然失望,血脉亲缘的牵绊下,到底还是软了心肠。
钱老太太既不愿寒了儿子的心,也不愿钱氏太得意忘形。
当着李耕地的面,狠狠敲打钱氏一番,让她以后负责家里的洗衣活计,方把人赶出门干活。
李家这场闹剧,成了村口扯闲篇的谈资,一晃两三过去,地里的土墒的湿润松散。
村里汉子们拉犁下田,人拉着犁往前走,泥土丝毫不沾犁身。
老把式在地头看着,乐呵呵点头:“可以了,大家伙把粪肥装好,可以种庄稼了。”
薛黄英把犁从柴房提出来,放到板车上,又装上耙,最后拎上一包棉籽,和容泽就去了地里。
田地里,多是人拉犁耙,整个星河湾,也就村长家里和豆腐张家里有牛。
黄牛甩着尾巴,身上扯着绳,拖着木架,拉着犁辕,人一手持软鞭,一手扶着犁舵,鞭子偶尔冲着空气甩一下。
声音又脆又响,瞧着人和牛不大会儿就犁小半亩地,同样在地里当牛使的村人,瞧的眼热无比,可谓羡慕非常。
薛黄英看着两只悠哉悠哉的黄牛,笑道:“我比它还快。”
容泽一愣,反应过来心口酸痛,待看到薛黄英一脸骄傲,不禁莞尔。
粗粗的麻绳绑在犁辕上,薛黄英调整了牵力绳的长度,让容泽扶着犁舵,试了试泥土的湿度。
“咱们这两亩地种棉花留着交税,沟开的宽一些。”
薛黄英伸手比了个长度,约摸到一尺半宽。
容泽点头,手紧紧扶住犁舵,在薛黄英抬步的瞬间,他手部用力,掌好犁舵方向的同时,把犁尖部分用力往下压。
薛黄英力气大,拉犁丝毫不在话下,脊背微弯,绳子绷的笔直,走的又快又稳。
容泽扶犁跟在后头,两圈过后,渐渐有些吃力,开出来的沟也弯曲起来,较之第一圈,浅了许多。
“是不是累了,喝口茶歇会儿。”
她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竹筒,递给满头汗水,衣衫半湿的容泽。
容泽咕嘟咕嘟喝光一竹筒水,喉咙灼痛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手都红了。”
薛黄英看到容泽通红的手心,眉头紧蹙。
“出来时候该给你带双手套的,好歹不会磨出血泡。”
容泽握紧手,心里动容,面上带着羞愧:“无妨,刚开始不适应,再犁几圈,就好了。”
庄稼活,不等人。
薛黄英狠狠心,道:“那咱们继续,我慢些,你累了就说,停下歇息会儿。”
俩人拉绳扶犁,再次开起墒沟,终于在天将正午,把这一块地开完。
一道道沟均匀开出来,接下来就是点棉籽。
趁着这会儿开出的土壤尚湿润,俩人也没回家,胡乱吃些蒸饼,各拿一个布袋,就点起棉籽。
棉籽两个一起,一迈步的距离,两人一手提布袋,一手抓着棉籽,从最边上开始,走在特意留下的背沟里,一左一右往开出的沟里丢棉籽。
棉籽丢完,就是封土。
把门板大小的耙从板车上卸下,解下的麻绳系在耙的两端。
两根绳子固定在一截木头的两端,薛黄英调整两根绳子的长度,务必让木头和耙处在一个水平线。
她把耙放在棉地的边缘,把木头往背上一扣,冲容泽道:“你站在耙上,不然耙齿抓不住土,不好封沟。”
容泽左右张望一圈,见地里忙活的别的人家,有用竹筐装满满一筐土块,放在耙上压重。
更多的还是人蹲在耙上,两个人拉着绳子,压重封土。
他细细看了周围几户人家,果然,人压重封土更好些,两排耙齿过处,开出的沟平平整整。
薛黄英笑眯眯道:“上来吧,往年都是大海叔压耙,你轻着呢,累不着我。”
容泽知道薛黄英力气有多大,闻言也不再矫情,蹲在耙中间,抓着木耙床,小心控制重量,免得薛黄英耗费太多力气。
一气把这一块地耙完,薛黄英被日头晒的,衣衫尽湿。
容泽蹲在耙上,起初还能控制重量,土块大小不一,耙齿经过,耙床跟着摇晃颠簸。
没多久,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抓紧耙床,莫要被耙甩了出去。
“压耙好玩吧!”
薛黄英看着耙床,眼里隐着跃跃欲试。
“嗯,等明儿种豆子,我拉你坐。”容泽见她真的喜欢压耙,悄悄揉了揉酸痛的大腿,温声道。
“成,明儿你拉我走一圈。”
女子心疼汉子,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