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薛黄英便去柴房找镰刀,拿磨刀石。
麦芒扎人,她又翻出两件洗的轻薄的旧罩衣,连着两顶草帽,一起放进屋檐下,留着明儿收麦穿。
收麦的东西准备妥当,薛黄英便见容泽在堂屋灯火下收拾点心。
瞧见她走进来,容泽温声道:“这些点心,我都看过了,糯米糍和花糕,最好明儿吃完,余下的油炸点心,能放两日,再久就坏了。”
“嗯,正好这几天收麦,咱们也不用做饭了,到时候烧上两罐水,和着点心当饭吃吧。”
往年家里就她一人干活,一个人,五亩地,虽赵大海和吴氏收完自家的麦子后会帮她干些,然麦子一日在地里,她都会担心天降暴雨,毁在地里。
为了更快把麦子收回门口的麦场,她饭食都是对付,一场夏收干下来,饶是她力气再大,都得脱层皮。
二日夏收,今儿又忙活一天,把点心挂在梁上后,二人洗漱后,就倒炕睡了。
天越发热,炕上铺的薄铺子早几日就揭了,如今铺着竹凉席,穿的少些,心再静些,倒也能勉强入睡。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容泽耳中,这些日子他就发现了,薛黄英很怕热,常常灯一吹灭,她就轻手轻脚换更凉快的里衣。
容泽轻轻翻个身,背对着薛黄英,屋内幽静,月初时候,连朦胧一丝月光都没有。
夜越黑,声愈轻。
最后甚至连虫鸣声都消失了,只有布料的摩擦声,解衣带、系衣带的声响,清晰可辨。
热意从脸庞到指腹,从心口一路烧到下/腹,容泽默默背诵千字文,眼皮越来越沉。
“阿泽,醒醒……”
容泽睁开眼睛,眼里一片迷蒙,朦胧天光顺着窗棂溜进来,屋里昏暗一片。
他打起精神,就见薛黄英已经收拾妥当,一身灰褐色的粗棉衣裳,乌压压一头给发也全绾在脑后。
她背对着光,看不清神色,容泽的脑海中,已经补上了薛黄英此刻的神情,必是眉眼柔和,唇边噙着一抹浅笑。
“嗯!”
容泽的声音带着沙哑慵懒,他起到一半,神色僵住,脸色爆红!
“你,你出去!”
许是察觉自己的声音太过急切生硬,容泽放缓语气,低低道:“我衣裳汗透了,我想换身衣裳。”
容泽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薛黄英。
薛黄英轻嗯一声,帮他把衣裳找出来,放在炕上,人就走了出去。
容泽快手快脚,心虚无比换完衣裳,看着丢在地上的里裤,他认命捡起来,卷吧卷吧拿在手里,心虚走出屋门。
屋檐下,薛黄英旁边放一碗水,面前一块长条状磨刀石,听到脚步声,她头都没抬:“早饭做简单些,再烧两罐茶水,咱们今儿要在地里割一天麦子。”
容泽脚步微顿,紧紧抓住卷成一团的里裤,道:“我洗完裤子就做饭。”
“衣裳晚上回来一起洗,先做饭吧,趁着天不热,也能多割些。”
“哎!”
容泽无奈,回身又把里裤藏在枕头下,简单洗漱后,开始做饭。
饭食做的简单又丰盛,白面烙的油饼,煎的油滋金黄。
茶水烧了两大罐,昨儿薛夏蝉带来的咸鸭蛋,从腌蛋坛里扒出五六个,和鸡蛋一起煮。
俩人简单吃过饭,又喂完四只猪,临时从家附近割的青草倒进去一筐,又把猪食槽添满水,才去安置鸡鸭。
鸡鸭有草有水就行,唯一担心的,就是别有哪个淘气的,溜到后院,祸害了菜园。
把同样后院的夹道拿晒垫堵上,又把鸡鸭的翅膀剪一遍,俩人这才安心。
二人推着板车锁门离家时,天才完全明亮,走近地里,就见汉子妇人们,个个拿着镰刀,弯腰挥镰,有些麦田,已经收了个地头。
十来岁的姑娘小子们也是麦收劳动力,虽割的不如大人快,然没有一个偷懒耍滑的,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同样挥汗如雨。
更小一些的孩子拎着篮子,在认真捡麦穗,当娘的时不时招呼他们小心,莫要拌倒在麦茬上。
薛黄英和容泽走到自家地头,就见李耕地带着钱氏,已经割了挺大一片,这俩人,该是天没亮,就过来了。
钱氏对他们视而不见,薛黄英懒得理会她,冲李耕地打个招呼,戴上草帽,便准备干活。
把茶罐从板车上卸下后,拿起镰刀,揽住一抱麦子,一下下挥镰,开始边退边割。
薛黄英力气大,镰刀又磨的锋利,割麦如切菜一样,镰刀过处,麦子应声落进臂弯里,几下就是一抱麦子。
容泽农活干的少,一开始还好,长时间弯腰,很快就觉腰腿酸痛,连胳膊都酸胀起来。
他咬牙坚持,一滴滴汗水从额前滚落,落进眼里,砸进地里。
这个机械动作不知重复多久,就在他眼睛都被汗水浸的生疼时,一道轻柔声音响起:“喝碗茶水,去洗把脸。”
薛黄英拎着镰刀,站在麦田里,日头已经升的老高,她的衣裳汗湿大半,整个人仿佛水洗一般。
茶水变得温凉,连着两碗下去,二人方觉舒服些许。
脖颈处挂的汗巾子再吸不了汗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