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黄英静静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心里有所猜测。
只这儿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李金萍瞧着苍白疲惫,火把映照下,神色也带着惊惶。
这小姑娘这大半日一人在山上,怕是吃了苦头,天黑后独自待在山洞里,该是受了惊怕。
几人离开石壁,刚转出林子,就见远处透出淡淡火光。
赵大海扬起声音,冲那边叫喊。
夜晚的山林寂静,那边人听见,也高声回应。
两边人一汇合,来的几个汉子见果然找到了李金萍,俱松一口气。
“方才碰见耕地,他们一伙人去了河谷坡地那处,没找到金萍,这会儿不知转哪儿了,咱们是等等,还是先回家。”
薛黄英正要说话,突觉衣袖被人扯了下,她偏头看去,就见李金萍紧张看着她,眼里带着哀求。
这姑娘是想等她老爹李耕地。
薛黄英安抚拍拍她的手,还没开口,赵大海就快言快语道:“咱们往下再走走,找处宽敞地等他们,总得让耕地知道闺女找到了,不然不知还要在山里转多久。”
李金萍闻言,松一口气。
两拨人都无异议,护着李金萍往山下走去,走到一片毛栗子树下,方才停下脚步。
“就在这儿吧,我们喊喊,他们听到,也能找过来。”
于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金萍找到了的声音,响彻山林。
火把齐燃,火光煌煌,李金萍挨着薛黄英,原本苍白的小脸绯红一片,十分的窘迫不好意思。
薛黄英见她眼睛一直盯着幽暗的森林,知道她是担心李耕地。
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握住李金萍的手,静静走到一旁,看着小姑娘疑惑和不知所措的模样,薛黄英轻轻一笑,摸了摸她散乱的头发。
方道:”下次伤心生气,可不能往山里跑了啊,你瞧,你现在等你爹,等的多心焦,是不是很难受,你爹找不到你的时候,更是担惊受怕。”
她不会安慰劝导孩子,见李金萍面上只有羞愧,没有抵触,微微放心,状似无意道:“吓坏了吧,大宏进山洞找你,是不是以为进去了只野物,这孩子一点不细心,还告诉咱们里面没人,真是该打。”
李金萍急忙道:“不怪大宏,我听见你们在下面叫我了……!”
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李金萍神色怯怯,低头绞着自己的衣摆,嗫嚅道:“英娘姐姐,我实话告诉你,傍晚时,我就后悔了,只是我若就这么灰溜溜回去,总觉得丢人。”
“你们唤我时,我想应的,我还是怕丢人,后面大宏找上来,我不知怎么想的,就躲起来了。”
“等大宏要走,我就很怕,怕真的要一个人在山上过夜,我就忙去拉他………!”
李金萍顿住,睫毛微微颤抖,显示她内心并不平静。
今儿离家出走,夜幕笼罩山林时,她是后悔的,后悔选了这么个可怕的地方。
可她一直都不后悔离家出走的决定。
李金萍抬起头,见越来越多的叔伯聚拢过来,他们都满怀关切看着自己,面上有疲惫,更多的是找到她的欣慰。
这些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每日一堆的活计。
却因着自己,拖着疲惫的身体奔波在山林里,瞧着自己的眼神没有半点责怪,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
看着冲自己善意的笑容,李金萍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深吸一口气,扭头去看薛黄英,倏地就撞进一双温和包容眼眸里。
“英娘姐姐,对不起。”
薛黄英摸摸她的头发,冲她笑笑,并未再说什么。
这是个聪明的小姑娘,爱面子,又很敏感。
薛黄英时刻记得这是钱氏的闺女,她不想招惹钱氏,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
也怕自己哪句话让李金萍多心,惹来麻烦。
又等约摸半刻钟,眼尖的汉子指着一个方向叫道:“是耕地他们,耕地他们回来了。”
便有人冲那边大喊,告诉来人李金萍找到了。
薛黄英盯着那时那处火光,发觉在众人喊完这句话后,火把的移动速度更快了。
片刻后,满脸激动的李耕地出现在众人中间,同行的,还有三个村里的壮年汉子。
李耕地神色担忧,不停打量李金萍,见她没受什么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回到村,最先到的是薛家,李耕地领着李金萍,不停对薛黄英和容泽道谢。
容泽温声道:“大叔客气了,乡里乡亲,谁家遇到难处都会搭把手,孩子找到就好,很晚了,大家回吧。”
村里这些汉子,有一个算一个,看得起容泽的少。
瞧不上的更多。
这会儿见容泽进退有步,说话也客气,温文尔雅的,人虽也穿着粗布衣衫,只通身的气度,看着就不像土里刨食的。
他们恍然想起,这是个读书人。
薛黄英传出订婚的消息时,村里好事的人便把容泽祖宗都扒拉一圈。
知道他课业好,书院里的夫子常夸的,若不是有个身子不好的老娘拖累,怕已经是个秀才了。
秀才啊!
他们星河湾这几十年,也就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