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城声音又急又慌,众人闻言,都吃一惊。
薛黄英更是想也不想,往西屋冲去。
西屋昏暗,门窗紧闭,刚一进屋子,她就皱起鼻子,屋里味儿不大好闻。
快步走到炕边,她一眼就看到躺在炕上的薛夏姜,头发蓬乱,神色憔悴,面颊消瘦,嘴唇干裂,双眼凹陷无神。
“二姐。”
薛黄英握着她的手,触手冰凉,她咬唇,忍住将要溢出眼眶的眼泪,冲薛夏姜安抚一笑。
“二姐,我带你回家,你放心,不出几日,咱们定然养的同从前一样。”
这一刻,她只想快些把薛夏姜带回家,给她请医问药,为她调养身体,记忆里,薛秀才缠绵病榻时,最后也是瘦成一把骨头,最后回天乏术,乃至于撒手人寰。
郑家固然可恨,她却不能拿她二姐的命,与他们赌这一
口气。
“我不回,我为郑家妇,生是郑家人,死是郑家鬼,我要留在夫君身边。”
薛夏姜声音凄楚,眼神坚定,哀求看向郑新城:”夫君,我没什么大病,就是风寒所致,吃上几贴汤药,就好了,你去求求爹娘,让他们给我请个郎中,开些汤药,好不好。”
“好好好,媳妇儿,你放心,爹娘定然不会不管的。”郑新城替她顺了顺头发,安慰道。
“二姐,你……!”薛黄英心里又急又气,正待阻止,手里握着的那只冰凉手掌,反手握住自己,轻轻捏了自己一记。
薛黄英一愣,将要出口的话卡在喉咙。
“阿英,你莫要再劝,我是不会离开夫君的。”薛夏姜坚定说完,眼睛越过薛黄英,看向门口方向。
薛黄英回头,就见诸氏领着俩儿媳走了进来,面色沉沉,不知想些什么。
“二姐,你莫急,都依你。”她借着给薛夏姜掖被角,凑近她耳边,轻轻道:“二姐想如何。”
“分家。”极轻一道气音飘入耳中,薛黄英没有意外,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薛黄英重坐回炕边,看一眼靠坐在炕头的郑新城,见这厮也一样的脸色苍白,轻轻冲她眨眼点头,薛黄英一愣,心里就有了数。
她移开视线,看向脸色难看的诸氏婆媳仨,着急道:“伯娘,我二姐这只手使不上一点劲儿,这可怎么好。”
诸氏掀掀眼皮,瞧一眼躺在炕上蓬头乱发,气息奄奄的薛夏姜,远远坐在桌边的一个凳子上,冷冷道:“她整日躺着不动,想是血脉不行,压了筋骨,待活动活动,应就好了。”
“伯娘说的也有可能,保险起见,还是请郎中进来瞧瞧吧,我二姐穿针引线做绣活,可全指着这只手呢,轻忽不得。”
薛黄英仍旧忧心忡忡,同诸氏打着商量。
什么!
诸氏几人一听,就急了,她们这才想到,若薛夏姜的手真的废了,家里这些人里,没一个会绣那大件的绣品,可不得少一大笔进项。
丁氏犹算镇定,诸氏和沈氏有些慌,忙唤何郎中。
幸而何郎中还没走,忙挎着药箱走进来。
他是长辈老者,薛夏姜是小辈,又是病患,一时间,倒也顾不了那么多男女大防。
一番诊查下来,瞧着薛夏蝉软绵绵的手指,何郎中摇摇头:“我也看不出来她这是怎么了,许是伤了筋骨,你们最好还是去县城找个高明大夫看看,或许还能一救!”
“何阿伯,您老的意思,我三弟妹的手,废了!”沈氏急切问道。
“也可能是老夫医术不精,看不出病因,你们这两日去县城医馆看看,他们见多识广,许会有解决之法。”
何郎中没有把话说死,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他是赤脚郎中,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看不了,那就推荐患者跑县城,再如何,自己也不担责。
这话听在诸氏等人耳中,无异于给薛夏姜的手,判了死刑。
竟是废了,这贱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一双手,不然以她进门多年都没为她郑家添个一男半女,她岂会留她到今日。
诸氏十分失望和灰心,想想家里以后少这么大一笔进项,整个人都有些暴躁。
“老三家的,你是怎么弄的,好好一双手,让你折腾废了………!”
“伯娘慎言,我二姐从此拿不得针,拈不得线,已然伤心难过,这事谁都不想的,伯娘何苦往她伤口撒盐。”
薛黄英挡在炕前,嘴里振振有词,声音清亮。
郑金虎父子不好进儿媳弟妹房里,只靠近门口等结果,屋里的争吵辩驳声不断传出,听到薛夏姜手再不能刺绣,都是失望难受透顶。
诸氏原想着把郑新城和薛夏姜丢回薛家,待二人养好伤,再接回来。
如今听到薛夏姜手都废了,别说丢回薛家暂住,她此时恨不能把她休回家去。
郑家,不养闲人。
这命薄无福的东西手废了,别说刺绣,怕是家里家外的活计,也是一样做不了。
留这样一个人在家干啥,给她添堵,拖她大孙子后腿吗。
她目光沉沉看一眼炕上的薛夏姜,这扫把星她今儿必要休回娘家,只是以何种名头休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