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大呼小叫的,您去看看赵丹吧,他回来是回来了,可还带着好几个人,说是要把赵丹带走呢!”
“怎么回事?”
刘祁一怔,“把赵丹带走?带哪儿去?!”
“我也不知道啊,说是赵丹的家人找来了!”
庄扬波眼眶通红。
“您说,他怎么回阳平一趟,突然就找到家人了呢?我不是说不想让他找到家人,可他家里人怎么一开口就说要把他带走啊!”
“走吧,去看看,知道先到府上拜见我而不是不告而别,至少说明还把我看在眼里。”
刘祁认命地坐起身,高声唤来身边的随从,重新洗漱更衣。
“早知道刚刚就不换衣裳了,还省的折腾,哎……”
刘祁在秦王府下人的伺候下,很快就变成了外面那个精干冷傲的贤王模样,领着庄扬波、田珞两人,就去前厅会客。
前厅里,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站在厅内,欣赏着墙上的字画,听闻有人通报秦王到了,连忙整理了下衣冠,安静的到门口去迎接。
刘祁原以为将赵丹寄养在山野间小庙里的人家,不是什么贫苦人家,至少也不会太过富贵,可一见伴在赵丹身边的两个老者,虽一身棉布衣衫,可表情不卑不亢,气度大方得体,显然不是什么贩夫走卒之流,也忍不住一怔。
“老夫赵兴,是赵丹的叔祖父,听闻赵丹一直受秦王殿下照顾,特来府上道谢。”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
“只是我府上家道中落,也没什么谢礼好送,这一枚闲章,是老夫的弟弟当年把玩之物,还请秦王笑纳。”
下人接过印章,送与刘祁,刘祁也没太当回事,接过随手一看,却大吃了一惊,连持着章的手都拿不稳了。
“心血为炉熔古今?这是赵,赵老太史令的引荐,难不成您是赵老大人的家人?”刘祁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向赵兴,“阁下难道是当年的鸿胪寺卿赵兴赵老大人?不是说您……”
“惭愧,惭愧,正是老夫。当年老夫为了保全一家老小,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家的屋子,只是老夫兄长自绝于金殿之上,二房中人都乱了分寸,等老夫得到消息赶到时,只来得及抱走六郎。”
他指了指赵丹。
“他正是老夫送入阳平乡中保全的遗孤六郎。”
赵丹似是不知道赵家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懵懵懂懂地看着刘祁满脸惊叹、田珞瞠目结舌,心中隐隐约约明白,这两个在般若寺里住了许久等候自己的老人,恐怕真是如他们所说,来自于一个了不得的家族。
阳平赵姓乃是大姓,有赵姓三千多户,赵丹对自己是阳平赵家的人一直深信不疑,却不知道自己是来自于哪一户,所以渐渐对认亲的事情已经绝了心思,直到这次回般若寺……
他见刘祁还在兀自出神,咬了咬牙,突然跪了下来。
“赵丹这么长日子以来,受到王爷照顾,又是教我读书写字,又是提拔我出人头地,只是赵丹心中念念不忘的,一直是找到家人,赵丹希望王爷能准我告假一阵子,随我叔祖父去临仙一趟,祭奠我家中的先祖和亲人。”
赵兴一怔,看了看赵丹,也满怀期待地看向刘祁,见刘祁捧着印鉴傻傻站在那里,以为他是不愿,便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赵家确实被太后下令族灭了,连家中藏着修史的“造化阁”都被烧的干干净净,赵兴那时候刚刚操办完兄弟的丧事不久,见家中实在是保不住了,就命令家中的忠仆老人带着孩子们分散逃出京外,送回阳平老家,交予族中藏匿,自己则躲在京中,观察京中的局势。
赵家七八个孩子,成功逃出去的只有三人,其余两个都是女孩,但那时候太后不知道在赵家找什么,不但烧光了赵家的家业,还派人去阳平县中搜查了好几回,赵家族老怕牵连到赵家,只好把两个女孩和还在襁褓之中的赵丹都送了出去,给别人家抚养,因怕有眼线盯着,就连探望都不敢。
几年过去,两个女孩都好生生长大了,只有寺中出了变故,老主持死了,赵丹也不知所踪,寺里的人都说赵丹已经夭折,赵兴等族中老幼虽然痛苦万分,但遭此大祸,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都是看天意,也只能扼腕叹息。
然而去年阳平县的般若寺发生了一件大事,般若寺上下被人杀了个干净,当地县令查案的时候,从老主持的禅房里搜查出一本册子,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赵家托孤之事,这阳平县令的妻子也是赵氏族人,仔细一查,又探问了几个曾在寺中做杂事的妇人,才知道那赵六郎不是死了,而是以前的老主持一死,寺里香火不盛养不了那么多人,将还是孩子的六郎赶走了。
那孩子被赶走之后,还经常回寺里探望,希望家人能找回来,留下讯息,也不敢走远,只在阳平附近乞讨为生,赵老大人得知这件事之后,双泪纵横,恨不得将那继任的主持从土里刨出来,再砍杀一阵才好。
赵家托孤之时,每家都托付了不少的财帛,老主持不曾苛待过六郎,那金银肯定是留给了继任的主持,可这主持吞没了财物却不肯养大别人家的孩子,必定是心术不正,又或者怕给寺里惹什么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