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不是殃及池鱼罢了。
这种事情是没办法报复回来,他也只能咬牙忍下,却对方家和二皇子半点好感都欠奉。
而后京城里一场大乱,险些中断了他的仕途。京兆府收拾残局收拾了数月都没有收拾干净,自己的独生女甚至被乱民拉出去撕破了衣服,又背上了“杀人”的罪名,人言可畏,她受了刺激又受了责难,原本开朗的性子也变得低沉起来,越发让他痛苦。
冯登青性子圆滑,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一生中唯一在乎的只有妻女而已,方家让他妻子和女儿都不好过,这时候差吏请问该怎么办,他当然是不会让方老贼好过,冷笑着一声回道:
“陛下的旨意是要绕城一圈,你们想抗旨,干脆现在就钻进囚车里和他一起,省的我还要再找一辆囚车把你们送去大理寺。都已经是罪无可恕的囚犯了,哪里管得到他好不好,舒不舒服!”
那些差吏不过是怕办砸了差事,如今得了上官的话,出了事也有上官顶着,谁也没想再顶撞下去,便硬着头皮继续把囚车往南城赶,龟速一般地前进着。
因为行车的速度太慢,到后来已经有人爬上囚车,竟朝一干囚官的头上、身上撒尿,方孝庭满身都是掷物砸出来的伤口,尿液含盐,当头泼下,受到凌侮还在其次,那伤口被尿一浇,顿时痛痒难当,让这位一直受辱却岿然不动的老人终于还是哀嚎着叫了出来。
方孝庭一痛苦,众人就高兴,后来还是闻讯赶来的禁卫军强硬地分隔开了人群,才保住了这些人的性命。
刘未的目的达到了,群情激奋之下,方孝庭的士气首先一蹶不振,等到三司会审之后,他便是大获全胜了。
“祖父,祖父……父亲,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方顺德长子方嘉十指在墙壁上无意识地抓挠着,直到指甲尽翻也没有察觉,他身子本来就羸弱,如今目睹祖父受辱,整张脸潮红不已。
“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愿意带你来。”方顺德站在高楼的雅座里,满脸泪痕地看着下面的场景。
“如今这种情况,我们唯有卧薪尝胆,你祖父的牺牲才不算白白浪费。”
“为何,为何非要反?徐徐图之不行吗?只做累世的公卿不行吗?天下哪里有千秋万代之王朝,既然最终都是要给别人做了嫁衣,何苦要一头扎进去!”
方嘉难掩激动地低吼着:“非要弄到家破人亡……”
“方嘉,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方顺德不悦地看了儿子一眼。
“事情若能尽如我所愿,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事情已经发生,想着为何会发生已经没有用,应该想着如何保全才是。”
他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下面受苦的父亲,口中喃喃自语:“父亲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他不是束手待毙的人……”
曾经一手遮天,权势惊人的吏部尚书,待送到三司会审之地时,已经没有人认得出他就是那位“潜相”了。
大理寺卿、新任的御史大夫和刑部尚书都对刘凌很是客气,定安楼前搭设了临时的刑堂,按照大理寺刑堂的布置,三司会审一定是有至少一位宰相听审,如今因为庄相是刑部尚书庄敬的父亲,为了避嫌,他并没有前来,而由皇帝派来的皇子刘凌坐在远处。
这是刘凌第二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主持大局,但即便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当看到那样的方孝庭被押到案前时候,依然恍如隔世一般。
那一刻,刘凌心中升起的念头,竟然是“幸亏二哥没来”!因为就父皇的脾气,如果是为了让二哥成长,完全有可能做出让二哥听审的事情。
该感激父皇仅剩的一点仁慈吗?
还是……
刘凌心中胡思乱想着。
“三皇子,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一旁的大理寺卿向着刘凌微微轻声询问。
刘凌难掩震惊地将目光从狼狈的方孝庭身上移走,“可以……那个,是不是要把方老大人稍微整理一下?他毕竟……”
“不太好吧……”大理寺卿干笑着。“毕竟是人犯,而且这么多人等着……”
刘凌呼了口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日方孝庭受到的一切,恐怕都是父皇授意的。
父皇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几位父皇的心腹自然不愿扫他的兴。
“请开审吧。”
刘凌眼观鼻,鼻观心,点了点头。
“带人犯!”
“是!”
三司会审的过程其实很是沉闷,普通的百姓根本听不懂那么多《代国律》如何,他们只知道大理寺卿一桩桩报出来的罪名,每一条都足以让他们戳方孝庭的脊梁骨一辈子。
后半截的审判几乎是在百姓们轩然大怒中结束的,除了方孝庭脸上污浊太多看不清眉目,其他受审的囚徒各个面如土色。
皇帝这一招打蛇打七寸,时人多重门风,他们被定为“谋反”、“叛国”之罪,就算逃过死劫,家中子弟再想走蒙荫或荐生的路子已经是绝无可能,再苦心的经营,除非真能改朝换代,就如代国立国那般,否则仕途已然断绝。
刘凌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尘埃已然落定。
“罪人方孝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