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左手也颇为灵活,左手字不必练的太好,能写就行。”陆凡习惯性摸了摸胡茬,“掩人耳目足够即可。”
“是。”
“听刚刚那位宦官所言,袁贵妃似乎想要抱养一个儿子充作亲生?”
陆凡见刘凌放下了笔,开口提起了此事。
“是,而且外界传闻纷纷,都说我可能会被送去蓬莱殿。”
刘凌露出无奈地表情,望向陆凡。
“先生对此事怎么看?”
“依我看,殿下恐怕不会去蓬莱殿。”陆凡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观袁贵妃处事,向来简单粗暴,若是想要个孩子,恐怕早已经直接下手去抢了,如今却只是传出风声和消息,这倒像是陛下的作风……”
“你是说,是父皇想要将我们抱养到袁贵妃膝下为子?”刘凌有些不能理解:“可大哥和二哥都有母妃啊!”
听到刘凌的问话,陆凡露出了有些怜悯的神色。
刘凌瞬间就懂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宫的局面,有时候可以反映前朝。贵妃并无倚仗,能够独宠六宫,全是因为陛下,大皇子和二皇子受母族牵绊太重,陛下若想立储,对此不得不慎重万分。”陆凡摇了摇头,“陛下这是在向两位皇子表明自己的意思;若想要登上那个位子,就得舍弃掉自己的助力,走‘寡人’之道。就看两位殿下如何取舍了。”
刘凌政治上的敏感是天生的,听到陆凡这样分析,也思考了一会儿,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仅仅这样并不能表明什么。血脉关系毕竟维系着,哪怕真被贵妃抚养,天性中对亲缘关系的依恋还在,宫外那些后戚也不会介意多等上几年,反倒会化明为暗,更难以抓到把柄。”
“理论上确实如此,但若是被抱养的殿下母亲不在了呢?如果这位殿下明知道自己这么选择母亲会有危险呢?如今两位殿下都是储位的人选,其中一位选择了‘孤君’之路,另一位不会趁机把他拉下来吗?要知道,有助力的人永远是最有胜算的……”
陆凡难以理解地叹了口气。
“陛下到底是在想什么啊?这简直是逼着两位殿下拼个你死我活。”
他见刘凌有些发愣,自言自语道:“我曾见过野兽将幼崽丢入险境以锻炼独自存活的能力的,却没见过哪位君王这么严酷。背负着这样选择的皇子,若不能真的登上那个位子,一定会更加疯狂。这简直就是随时会搅乱天下局势的危险一着,怎么看都不像是明智的选择。”
“所以,我反倒是唯一一个不会被选中的人选?”
刘凌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原本就没倚仗,也无需抛弃什么,对我来说,这般选择最没有压力,也许要面对的仅仅是袁贵妃的令人生恶罢了……”
“正是如此。”
陆凡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情绪地指引着刘凌继续习字。
“所以殿下不必为此太过烦神,这段时间好好呆在静安宫不要出去,等一切尘埃落定,您也算是安全了。”
刘凌明白陆凡的意思。
像这样由他父皇布局的大事,如他们这样年纪和能力的皇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父皇带他们玩,他们以后的路就走的顺遂一点;父皇不带他们玩,他们也无可奈何。
所有的助力只有在关键性的时刻能起到作用,像是“宠爱”和“父子亲情”这种东西,哪怕你有满朝文武为助,皇帝装疯卖傻你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他已经是皇宫里公认的小可怜。
想清楚了一切的刘凌,反倒彻底放松下来。横竖他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拼命的壮大自己,积蓄着全部的力量等待着关键性的时刻,被抛弃在冷宫里看似无情,何尝又不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见刘凌明白了,陆凡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就怕刘凌心中对去蓬莱殿有什么想法,毕竟那条路是最好的“近圣”之路,袁贵妃只要不失宠,养在蓬莱殿里的皇子就是和皇帝接触最多的人。
更别说“子贵母死”,向来是许多冷酷帝王防止后戚干政的选择之一。
后宫的争斗,虽不见血,却比前朝阴暗多了。
陆凡教导完刘凌的功课,又对他说了一些外界最近发生的大事、京中诸位权贵的来历云云,便如同之前无数次一般,悠然地离开了静安宫。
只是这一次,他刚刚走到祭天坛附近,便被一个侍卫像是不经意似得的了一下,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袁贵妃夸你做的不错……”
那人与他擦肩而过,丢下这句话,继续向着东边巡逻去了。
陆凡看了下手心,哑然失笑。
原来是鸽蛋那么大的一块金子。
这对于小气的袁贵妃来说,恐怕是一笔巨财了。可见袁贵妃无子后,忌惮几位皇子忌惮到什么地步。
“这哪里是养继承人。”
陆凡抬眼看向远处皇帝所在的巍峨宫殿,不禁长吁一口气来。
“明明是养蛊啊……”
甘露殿内,跪与地上的两个皇子面如死灰,脸上冷汗淋漓,似乎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坐在御座上的刘未斜倚着扶手,静静等待着两个儿子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