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瞬间呆住了。
以前她也不算多喜欢小孩吧,但想到原本报纸上这小孩子脸色灰白地躺倒在地上,毫无生气,水果店的老板抱着他一顿哭,直接哭晕厥了过去。
小孩没了,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家破人亡。
但现在看见他活生生的,感受着他手指的温暖,季凝的内心充盈而满足,升腾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除了像曾太婆那样的超雄老太,大多数人还是亦正亦邪,善意和恶意只在瞬息之间,最后还是会选择为善。
但有时候真的得管住自己的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不能心存侥幸,没人知道你的一句话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造成多大影响。
果然,有了水果店老板背书,季凝的店很快又恢复了,生意又红红火火起来。
老板大叔一直觉得愧疚,隔三差五就拿些新鲜水果来给这些小姑娘尝,非要免费,她们象征性给些钱,他都不肯收。
一晃到了酷暑,知了在树上尖锐地鸣叫着,空气干热干热,阳光下,风景都仿佛扭曲了。
教室里都没有风扇,只有家里有,铸铁底座敦实得很,铝制风叶吹得呼呼直响,送来凉爽的风。
但季凝身上还是免不了出些薄汗,她穿着白色荷叶边衬衣,衬衣都沾湿了,脸颊红通通的,鼻尖上浸透着几滴汗珠。
眼看着高考在即,她也是愈发卖力。
周景墨在旁还额外给她扇风,“要不,我给你做个空调?”
“这你也能做?”季凝兴致勃勃地勾住他的脖子。
周景墨这个人说话很实诚,所以他只是淡声道,“可以尝试。”
材料什么的都好解决,但氟利昂不知道哪里去弄。
不是十成十的把握,他不会承诺她。
然后第二天,他就搬回一台空调窗机。
季凝呆住了,“你这么厉害?”
他没忍住,捏了捏脸颊,“傻丫头,我今天去京城买了一台。”
季凝想起来了,现在也是有空调的,只不过买卖渠道少,他居然专门为这事跑了一趟。
有了空调,家里凉快了许多。
石头和桐桐在地板上哒哒哒地跑来跑去,也只会出一点汗。
季凝也算是事半功倍了。
7月最热的日子,7月7号,季凝背着书包走上了考场。
有人单独来的,也有人家里来送考,只有她这边,亲友团是最多的。
尤其她弟这个显眼包,还专门拉了个红色横幅。
横幅得两个人拉啊,他拉住一头,她妈拉住另一头,陪他闹,但还是得捂住脸,没办法,她不像陆行,她要脸。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预祝我姐季凝,高考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季凝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她妈虽然觉得丢脸,但还是做足了仪式,还穿了旗袍。
她走到季凝面前,把她的衣服理了理,“以前我对你的做法肯定是不理解的,认为嫁夫随夫,早点为夫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但现在呢,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明白我的凝凝是大姑娘了,你们这一辈人比我们这辈人眼界更开阔,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想要继续念书,就去念吧。”
周景墨旁若无人,甚至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加油。”
仗着他个高,她根本闪躲不及,季凝愣了愣,在这年代,这还是很超前的。
她连忙看向四周,没有其他人发现,她的亲友团们都扭过头去,装没看到。
周景墨低声说,“把我当年高考的好运传给你。”
季凝眼眸亮晶晶的。
这男人,高考恢复的第一届,他可是状元呐。
季凝进了考场,没曾想看到了季薇的名字。
季薇居然和她在一个考场,但她直接弃考没来。
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还是活得糟糕透顶。
铃声一响,季凝深吸一口气,攥紧笔,不管她了。
努力了这么多天,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不说超常发挥,但至少要发出正常水平。
而此时的季薇正在医院里,形销骨立,哀叫连连。
三天前,她和傅韬去办的离婚。
季薇求他,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还对她嗤之以鼻,“当初要不是你,我和季凝就能成了的。”
当着面,季薇泣不成声,眼底却充满着恨意。
怪她?不是他自己吃着这头,望着那头,能到这地步吗?
转头回到病房里,她恨生怨,怨生恶,恶生灭。
她妈真不是东西,见死不救。
季凝真不是东西,这是姐妹吗,这分明是仇人。
傅韬也不是东西!
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她恨这个世界,她把病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都是因为这些人,她现在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医生告诉她,药物控制不住,意有所指的眼神落在她的某个部位,“保不住了,只能切。”
季薇又痛,心里又怄,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现在也没个人能依靠,没个人能倾诉,她妈居然能狠下心来不来看她一眼,这几天,倒是她爸来了,看她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