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这话的不是李治,而是太子的话,恐怕还不会引发这么多的猜疑。
即便是换个成年皇子,国子监师生们就算是有所怀疑,也不敢公然质疑。
坏就坏在李治不仅年纪小,还是个皇九子,怎么看都没“前途”,还被“赶”出宫入了国子监,有失宠的嫌疑。
这么一来,本来就傲慢骄横的士人阶层就更加看不上李治这小屁孩,被国子监里的师生们有所轻慢也就不足为奇了。
哪怕李治再三抗议,极力为杨凡辩解,也只是做了些无用功。
他并不知道,他越是如此,这些国子监的师生就越发肯定杨凡不是这篇文章的作者。
同时,这些人也不约而同的,把“文贼”这个称号牢牢的栽在了杨凡的头上。
到得最后,这些人干脆不耐烦的撇开李治,只傲慢的敷衍了一句:“殿下年纪尚小,不识人心险恶,被杨凡这狡诈恶徒蒙蔽也不稀奇。”
就这样一句话,就把李治给打发走了。
李治当然不服气,可不服气又如何?
士人们不高兴的时候,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还美其名曰“高风亮节”、“士人风骨”。
更何况李治一个九岁的小屁孩,一个在士人眼中继位无望的晋
王,得罪了不就得罪了?
撇开李治之后,这些人当着他的面,直接就给这件事定了性。
闻讯后匆匆赶来的周司业更是大喜过望,争名夺利这种事他怎么甘于屈居人后?
更何况此事与他憎恨的杨凡有关,周司业立马抢先出头,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嘴脸说道:“某以为,《师说》定是某位隐士遗贤的大作,杨凡这无耻文贼不过是适逢其会偷学而来。”
其余人毫不怀疑,立即齐声响应:“周司业此言有理!”
“不错,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杨凡绝对写不出《师说》,《师说》必是我士林先贤的遗作。”
“绝不能让无耻文蠹杨凡贪天之功。”
“哪怕是将《师说》转到旁人名下,也绝不能让杨凡糟蹋了先贤心血大作。”
……
孔颖达虽然觉得这样不妥,可众意如此,他一个人独木难支又能如何?
看不惯此事的孔祭酒借口身体困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众人只是略觉尴尬,就被周司业一句话再次激起同仇敌忾:“众位,杨凡此贼可恶,不仅剽窃先贤遗作,还把孔祭酒都气病了,我等绝不与此贼罢休!”
众人眼前一亮,没想到话还能这么
说?
只要把脏水往杨凡身上一泼,所有人似乎都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全都开始大义凌然的痛斥杨凡。
文人骂人,自然不会污言秽语,可往往骂起人来更加恶毒。
这些人已经不再满足于从言语上辱骂杨凡,更想达到从肉体上消灭杨凡的目的。
周司业乘着群情激愤的时候,借机振臂高呼:“众位贤士,我们怎能放任杨凡这等无德奸贼流毒于世?”
“咱们今日要为国除害,灭此恶徒。”
众人的怒气本就被煽动的老高,再被周司业这么一挑唆,顿时应者如云。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闻讯赶来的国子监学子还越来越多。
国子监是大唐最高学府,朝野上下都极为重视。
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传扬开来,消息迅速飞往长安城各处。
同样的,收到消息的人当中,几乎无人相信《师说》是杨凡所作。
务本坊内,程大魔王一脸的懊恼,拍着大脑袋抱怨道:“唉哟,杨凡这小后生还是太大意了些,这文章拿出来就拿出来好了,干嘛好端端的去冒名顶替?”
程崔氏脸色很不好看,十分不满的说道:“文名固然重要,可不是这么好拿的。杨凡做这事完全是搬起石
头砸自己的脚,依我看这婚约以后不提也罢。”
程魔王一脸纠结,也没了以往的固执,含糊的应付着:“先看看再说……”
延康坊,阎府。
阎泰得意的哈哈大笑,指着手里的文章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贱人杨凡不得好死,本公子就看他这一次怎么死!”
同在延康坊的魏王府内,李泰也很高兴,语气轻松的笑道:“多亏王妃劝阻,否则本王还真犯下大错了。”
“还以为杨凡是什么斑斑大才,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窃据文名的卑鄙小人而已。”
光德坊,裴宅内,三位老友据席而坐,也在争论《师说》之事。
“老夫早就说过,此文必是饱学之士所作,杨凡此人都未曾进学,怎么可能写下如此好文?”
“进学就能写出好文章吗,老夫看来未必。”
“好了,两位世兄争论这个有何意义,现在是天赐良机,不管此文是不是杨凡所作,这一次他绝对在劫难逃。”
“裴世兄所言极是,魏世兄,我看你就不用再帮杨凡辩解了,还是好好想想以后如何经营从杨凡手里夺来的产业吧。”
……
“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闹的沸沸扬扬,柳巷的小院也不得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