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之前杨凡的强势,如今推官厅中已经无人敢于质疑杨凡的命令,那对原告母子很快就被请上堂来。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生活应该是比较困难的,两人穿着破旧的袄子,上面补丁傫着补丁。
刚才衙差们阻止的时候发生过撕扯,致使母子两的模样更显狼狈,母亲的发髻散乱,儿子更是灰头土脸。
杨凡看在眼里,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明明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加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也不知道那些衙差是出于什么心里,下手的时候完全没个轻重。
难道是嫌事情闹不大,还是觉得乱子不够多?
现在不是处置这些的时候,杨凡压下心里的不满,打起精神问道:
“堂下所跪何人,因何事击鼓鸣冤?”
谢三娘都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上堂了,她对这些官腔早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心里多少有些厌烦。
可衙门里就是这些套路,谢三娘再怎么不满也只能遵循,再次重复起说了无数遍的状词:
“民女谢三娘携子魏彰,恳请推官老爷为我家孩儿那苦命的爹魏强做主。”
杨凡再问:
“既是命案,烦请苦主将案情发生的时间、地点,案发经过尽数说明。”
这就有点
新鲜了,谢三娘突然有些不适应。
好在她奔走多时,心理素质也不再是往日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妇人,赶紧顺着杨凡的要求,尽力回忆起来:
“那是贞观五年十二月初八日,我家郎君像往常那般出门去上工,没想到这一去就不曾回来。”
“晚间坊里要宵禁,民妇一个弱女子也不敢深夜出门寻找,等到第二日央求我娘家兄弟一起去东市,找到王家货栈。”
“我郎君在王家货栈做了好几年,都是惯熟的。不成想问起我家郎君的去向,他们居然告诉我,说是我家郎君前一日下了工就早早回家了。”
“民妇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在各处亲朋处来回找了半天,都没半点消息。”
“哪想到衙门里却传来消息,说是我家郎君已经被发现,竟是死在王家货栈的内院当中。”
“都说生死有命,若是我家郎君命数到了,民妇也无话可说。”
“可是我那郎君老实本分,从不与人争斗,他定是被人给害死的,请推官老爷为我郎君做主哇。”
杨凡之前就猜到是命案,听到魏强的死信时,却发现有些奇怪,再次问道:
“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谢三娘犹豫了下,脸上似乎也有些
困惑的样子:
“民妇不知,我家郎君看上去一切正常,请了衙门里的仵作去查看,也说毫无问题,竟是定了个‘无疾而终’。”
“民妇不服!我郎君出门前还好端端的,怎么会一日不见,就突然无疾而终?”
“无疾而终?”
也就是说,没找到真正的死因?
杨凡顿时感觉到了棘手之处。
这要是科技发达的后世,有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和科学的检验方法,基本上都可以迅速查明死亡时间和死因。
可这是在大唐,许多隐疾平时毫无预兆,突然间爆发要人性命再正常不过。
特别是在生活的高压之下,很多人连续高强度的工作,明明一个个都年轻力壮的,可猝死的情况同样是时有发生。
只是杨凡有些奇怪,既然是在王家货栈内院找到的,显然王家货栈的嫌疑是最大的。
为何在案件当中,王家货栈却从未被提及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杨凡立即吩咐下去:
“来人,将旧日的卷宗找来。”
“还有,谢三娘,你再仔细想想,看看是不是能想起些什么,特别是事情发生的前段时间,魏强有没有什么异于平常的情况发生。”
谢三娘精神一振,突然间多了些希望
。
之前不管她去哪个衙门上告,得到的回复都是十分的敷衍,要不就干脆把他们当成是闹事的,十分粗暴的用乱棍打出去。
现在这个很俊俏的小推官居然让她回忆往日情形,很显然是打算认真审案了。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了。
恰在此时,一直显得有些畏缩的魏彰却突然开口了:
“爹曾经说过,要给买新衣裳,可出门了就再没回来了。”
杨凡眼前一亮,马上追问道:
“谢三娘,你家家境如何,平时都是在什么时候添置衣服?”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谢三娘马上说道:
“我家并不宽裕,一年到头也就年节时扯些布,民妇自己动手给孩子做衣服。”
“买衣服的话……成亲之后有十年了,从未买过成衣。”
杨凡隐隐有了些猜测,不过尚未有确凿的证据支撑,所以暂时按捺住。
这时候,书吏已经将案卷找到了。
杨凡一看之下,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
这也叫案卷?
除了案发时间与地点写清楚之后,死因上十分草率的写了个“无疾而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