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官尊民卑、官贵民贱”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尤其是九品中正制实行后的这几百年,阶层的固化已经到了牢不可破的地步。
哪怕八百年前,早就有陈王发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可在现实森严的牢笼面前,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种等级的差距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在今天,杨凡这个长安府治中,却告诉他属下的这些衙役和坊丁们“欺辱衙差与坊丁,与欺辱本官无异!”
在这种阶层分明的时代,哪怕是做姿态也从未有人做到衙差和坊丁们头上。
“礼贤下士”那也是有标准线的,士庶之别,就是一道天堑鸿沟。
这种从未有过的尊重让衙差和坊丁们深受震撼,一种从未有过的认同感在灵魂深处开始悄然滋生: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杨治中也!”
衙差与坊丁们都是没什么文化的粗人,可大家的感激却是那些负心人难以比拟的。
不少人都泪光莹莹的看着杨凡,同时在心里发誓:“以后杨治中但凡用得上我,老子舍了性命不要也要回报杨治中的知遇之恩。”
骆都更是泣不成声,直把杨凡当做父兄一般哭诉:
“我们这些草芥一般
的坊丁,也就只有杨治中把我们当人看了,您是不知道,我们坊丁苦啊……”
紧接着,骆都就把自己做为坊丁的苦水一股脑儿的往外倒:
干得多,拿得少;劳碌命,被人轻。
不仅没办法发家致富,还让家境一败涂地,如今更是被坊间恶人所欺,上次义诊时赏赐的钱被人从家中抢走,家里的宅子也即将不保……
且不说骆都这番倾诉里夹带了多少私心,却也从实际上道尽了坊丁们的心酸。
这些一线人员的辛苦,杨凡怎么会不明白?
这个世界向来都是如此,越是底层的人付出越大,收获越少。
杨凡也只能温言安抚众人,又给这些人许下些诺言,明言以后会帮助大家争取提高待遇。
这让衙差与坊丁们的情绪再次高涨,工作热情也被激发了起来,斗志昂扬的围在杨凡周围。
情绪激动的骆都,更是直接喊道:
“小人做坊丁这么多年,除了杨治中,有哪个官老爷把咱们当过人?”
其余的衙差和坊丁们也都感同身受,纷纷出言附和:
“说的极是,以往官府派差哪会有补贴,不要咱们自己贴钱就阿弥陀佛了。”
“岂止如此啊,有时候贴了钱落不得好
不少,还得小心行事,不然的话,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也就杨治中和咱们一样出身市井,才是咱们这些苦役人的自己人啊。”
这就是杨凡的高明之处了,不但在钱财上优待属下,还给了这些当差人前所未有的尊重,直接就让衙差和坊丁们归心了。
受尽轻视和侮辱的衙差和坊丁们心里都暖烘烘的,感觉这个时候自己都愿意为杨治中这么好的上官去赴汤蹈火了。
隔着门缝偷窥的古三郎更是毛骨悚然,他感觉这些当差的人都疯魔了,若是这狗官杨凡一声令下,真个要给骆都这厮做主的话,那自己这个把他害的家破人亡的主谋岂不是死定了?
“那可不成!”
古三郎怎肯坐以待毙?
他自己想不出办法,把自家婆娘也吓的六神无主了,一边还没头没脑的念叨起来:
“我早说了让你别去祸害人,现在可怎么办?”
“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尽去与那些开赌场的恶人勾搭,现在好了,祸事来了……”
古三郎本来还被老婆呱噪的烦不胜烦,听到这里却猛地一振,脸色的表情也迅速变得恶毒起来:
“好你个骆都,你不让俺好过,俺也不让你好过!”
落下
狠话之后,古三郎就打开后门,撇下哭哭啼啼的老婆不管,一头钻进了安仁坊的小巷里面。
古三郎刚走不久,那些刚刚没来得及逃跑的老实人也呆不住了。
任谁刚做了亏心事,就被官差们当场围住,都会心虚、慌张、害怕、惊恐不安。
偏偏杨凡选择先安抚前段时间受了委屈的衙差和坊丁,居然就此把这些闹事者丢在一旁不管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
有人就仗着躲在人群里面,压着嗓子喊道:
“你这狗官,把俺们拘在这里做什么?”
老实人们本来就等的心焦,这有人带头开口,马上就像干柴堆里丢进来一块火炭一样,“呼”的一下着了:
“就是么,还要把俺们拘到什么时候?”
“没天理了,狗官要公报私仇了。”
“俺们犯了哪些国法天条了,凭什么不让俺们离开?”
……
这些人一边叫喊,一边还试图冲出去,若不是杨凡早就安排了人手看守,这些人还真有可能一哄而散了。
可这样一来,老瞎子他们这些衙差和骆都等坊丁不干了。
合着你们欺负完我们的人,就想当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离开?
哪有这么便
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