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窑主现在不能再叫李窑主了,现在李家窑都改姓杨了,窑主自然也变成了杨凡。
这位李窑主本名叫李富贵,从八九岁起,就因吃不饱饭被家人卖进李家窑。
在这瓷窑兢兢业业的干了四十多年,李富贵也从一个欲求饱腹而不可得的小学徒,做到了窑主。
可以说,李家窑对宫里而言,不过是个进项。
可对李富贵而言,这里就是他的人生。
若不是实在害怕,李富贵也不愿意离开这个他辛劳了一辈子,也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
原以为杨庄主是个好人,哪想到他竟然是个疯子!
之前那些优厚的条件,大家虽然都挺高兴,可心里都难免有些不踏实——正常的主家都不可能给的出来啊。
等那个消息在窑里散播开来之后,大家才恍然大悟:
难怪,这就不是正常人能给的出来的待遇,只有不正常……
等等,这岂不是说明,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杨庄主,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可惜了啊,长这么俊俏的庄主,大家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无论杨凡怎么追问,李富贵就是不肯正面回应,只含含糊糊的敷衍,但态度坚决:
就是要离开。
李富贵毕竟是个正常人嘛。
一个正常人,你敢当面跟一个疯子说“
你是疯子”?
你怕不是天生欠打,五行缺揍!
就这样,一个追问着想知道,一个死咬着不敢如实回答,两下里就这么僵持住了。
杨凡想不明白,怎么这些人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
就在他既疑惑又窝火时,眼角却瞄见角落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杨凡见多了王福堂没心没肺的样子,第一次看到他藏头露尾的,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
“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你也想辞工走人?”
王福堂被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摇头:
“不不不,我们家不走。”
杨凡被李家窑的离职潮搞得焦头烂额,现在总算听到个好消息,心情大好,满心欣慰:
“还是庄里的老人好,关键时刻靠得住。是不是给他们的待遇提一提呢……”
这个念头刚起,杨凡耳边就响起王福堂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爹说了,庄主这么好的人,离了你去投奔别处,那不是傻么?”
这句话听的杨凡心情愉悦,也对自己提升太平庄庄户待遇的想法越发坚定。
可听着听着,杨凡觉得不对劲了:
“我爹说了,就算庄主是个疯子,那也是个好心的疯子。就算其他人走了,我们王家也绝不离开庄主……”
王福堂还在絮絮叨叨的,杨凡
已经听不进去了。
脸上欣慰的笑容也像被冰冻住之后,慢慢融化了一般,就连声音也变得咬牙切齿:
“你这狗东西再说一遍!我什么时候成什么‘好心的疯子’了?”
王福堂还没意识到危险,还在那里叭叭叭:
“昨天从长安城里来的消息,说是庄主你想发财想疯了,在长安城里盖茅房赚钱……”
到了现在,杨凡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都不用想,肯定是王福堂这个混账东西把消息散播到李家窑来的。
好家伙,全太平庄和全李家窑,都知道他这个庄主疯了,就他自己不知道!
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杨凡咬牙切齿:
“王福堂啊王福堂,你可真是我的最佳好部曲呢!”
王福堂还以为是在夸他呢,满脸得意:
“当然了!我可是隔着八百步,见过大令的人呢!”
这下连李富贵都看不下去,很是同情的看着正捂脸的杨凡。
有这样的好部曲在,杨凡这个庄主现在没疯,将来迟早要气得发疯。
啧,太不容易了啊。
尽管王福堂有些不靠谱,说起话来也经常突然间跑偏,有些颠三倒四,但杨凡还是从中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而今,长安城里到处都是“杨凡妄图挖茅厕赚钱”的传言
。
传言已经扩散到了太平庄,庄里的庄户们由此得出“庄主疯了”的结论,人心惶惶。
有人想离开,但被钱道人、王满仓和刘老汉等人拦住了。
然后,王福堂身负“重要使命”,前来李家窑送信。
然而这个家伙太不靠谱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把送信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还在无意中“泄露机密”。
整个李家窑的人,也都知道了“杨庄主疯了,居然想在长安城开茅厕赚钱”。
这些突发事件,的确让杨凡有些意外。
但杨凡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这些事情传播的这么快,很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可以想象得到,其中必然有卢国公府的功劳。
但仅仅是依靠卢国公府,肯定达不到这么快的效率,那么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到底还有谁,在暗中推波助澜呢?
杨凡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一个本家,顿时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