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县衙,后衙花厅。
曾经被王福堂在八百步外看过一眼的蓝田令,明明是在自己的官衙中,却没有半点百里候的威风。
按说京县县令都以五品高阶充任——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配。
这位大令老爷也算的上是一方人物了,可是么,也要看在什么地方的。
若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七品知县都是百里候,威风八面。
然则蓝田附廓长安,五品知县连上常朝的资格都没有,京城更是遍地贵人。
不小心做人的话,鬼知道什么时候丢官去职了,还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说起来,现在的蓝田令郑德玄也不是没有跟脚之人。
江陵郑氏比之荥阳郑氏固然是远远不如,但也是传家数百年的诗礼门第。
郑德玄的老父在前隋时,就已经官居陟州刺史,交游广阔了。
然而,郑德玄在今日这位访客面前,却是半点都不敢怠慢,就连问候都变得小心翼翼,带着殷切的巴结:
“君羡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李君羡也已经习惯了官员们的讨好,他如今执掌百骑,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郑德玄不过区区五品,平时想凑到李君羡的面前都没机会。
若不是有事在身,李君羡根本就懒得
见这墙头草的小人。
一如既往的无视了郑德玄的讨好,李君羡漠然说道:
“郑大令太客气了,某也是奉命而来。”
郑德玄哪敢放松,一听此言更加紧张和激动了。
李君羡都已经是皇帝的心腹了,还有谁能命令他?
奉命而来,奉谁的命,还用猜吗?
一想到此,郑德玄就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急切的保证道:
“李将军尽管下令,下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君羡点头,正色道:
“蓝田县松阳岭有一处太平田庄,里面住的人是宫里的贵人属意之人,平日里,还请蓝田令多加关照。”
原来是这种好事?
郑德玄简直是心花怒放。
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宫里要求他这个蓝田令配合百骑司做事呢。
没想到居然送这么大一注好处给他。
要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郑德玄虽然有个当过官的老爹,可他老子当的是隋炀帝的官不说,人也早就死翘翘了。
这人走茶凉,人死如灯灭,以前的情分还能留下多少?
郑德玄一直都苦于找不到机会,攀附不上贵人,这才苦逼的被困在这京县的巨坑里,爬都爬不上来。
若是万年县和长安县的大令还好,毕竟经常可以和京城里
的达官贵人交集,有的是巴结人的机会。
可这蓝田令位于京郊,想巴结人都找不到地方,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啊。
现在好了,太平庄里居然不声不响的,住了个宫里贵人都属意的人进去。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粗大腿是什么?
郑德玄险些欢喜的笑出猪叫声,连忙给李君羡打包票:
“李将军请放心,我这就派人去,保护好太平庄,绝对……”
这兴奋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闯进来一个满头冷汗的师爷:
“老爷,不好了。”
按说这师爷是县令的幕友,怎么也应该知道规矩,绝对不应该在大令会客的时候闯进来。
这已经不是无礼的问题了,而是在给大令丢人啊。
郑德玄果然脸色难看,咬着牙呵斥道:
“滚出去!”
师爷苦着脸,小心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君羡,赶紧开口道:
“老爷,你忘了吗?方才肖捕头他们还商议着,要,要,要……”
师爷含糊不清,不敢继续往下说,郑德玄却想起这事来了,心里就是一个“卧槽”!
完了!
郑德玄脸色惨变,就像吃了一坨屎一样,哭丧着脸对李君羡道:
“李将军,祸事了!太平庄出了件奇事,天雷劈死了十几个人。”
“而衙门里那群不长眼的,盯上了太平庄的钱财,已经带人打上门去了。”
李君羡倒是不急,突然笑道:
“既然如此,就劳烦大令与我一起走一遭吧。”
郑德玄就急的火烧屁股了,哪里还敢拒绝?
他现在只求肖捕头这些人,速度慢一点,不要作死的把那贵人整出什么问题来。
否则的话,那些该死的东西自己丢了性命就算了,他这个蓝田令也官帽子难保啊。
……
太平庄中,三岔河口。
杨凡挣开铁链,寒声问道:
“今日看来,你们是一定要把罪名栽在我头上了?”
肖捕头不屑的冷笑,这种事他早做的多了,根本就是习以为常。
边上另外一个三角眼的胖大胥吏不耐烦了,低声喝道:
“磨蹭什么?他要是拒捕,直接打杀了不是更好,还省得到了牢房里,老子费功夫来炮制他。”
原来这人就是蓝田县的牢头,他已经根据衣物,认出来被炸死的人里就有杨奇和蔡弼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