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属于京县,县令品阶正五品上,按今天的话来说,属于高配。
比起普通地方的七品知县来说,属于位高权重。
然而,京兆府是什么地方?
贵人多如狗,公侯遍地走。
小小一个万年县令,丢在长安城内,真真是蝼蚁一般。
窦奉操这个万年县令,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小心把尾巴夹住,生怕一不小心露出来,不定就得罪哪位权贵了。
现在衙门里的人一见来人的气势,再看看来人的气度,就都心里有数了:
肯定是大令作死,得罪了贵人。
这下好了,被人打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都说流水的知县,铁打的胥吏,衙役们自然不会忠心耿耿的拿自己的脑壳去帮窦奉操挡刀。
衙役们熟门熟路,分工明确。
有人低眉顺眼的将贵人引进衙门里,有人急急慌慌的去内宅通禀。
窦奉操正望着手里的名帖愣神,门外直愣愣的闯进来一人,边跑边叫唤着:
“大人,大人不好了!”
窦奉操本就心情焦躁,被这么一搅扰,态度越发恶劣,张口就骂:
“该死的东西,好生放肆,莫不是想吃板子么?”
冲进来报信的衙役还有几分忠心,焦急的说道:
“有位贵人,怒气冲冲的闯进衙门,来找大人
了。”
窦奉操惊的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帖,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骂道:
“真真是作孽,一个位极人臣,一个天潢贵胄,都来为难我一个小小的京县县令。”
“不管了,那姓杨的小贼先关着就是。本官先把眼前的贵人伺候好了再说。”
窦奉操急急忙忙的往外走,迎面正看清楚来人的样貌,激灵灵就打了一个寒颤,心中大叫救命:
“苦也,怎么是这位瘟神?”
表面上,窦县令却挤出满脸微笑,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候:
“下官窦奉操,见过魏大人。”
魏征却仿若未见一样,劈头就问:
“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抓了一个叫杨凡的无辜百姓?”
“杨,杨凡?”
窦奉操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内心也变得无比悲愤。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个姓杨的小贼?
一个长孙冲和一个长乐公主,把他这个小小的五品县令夹在中间,就已经够为难他的了。
哪想到现在凶名赫赫的魏征魏大人也掺和了进来。
这魏老儿是什么人啊?
别看大家表面上都很尊敬,还冠之以“人鉴”的美誉。
可私底下文武百官们,有几个不是恨得直咬牙,背地里骂“魏老儿不得好死”的,不
知凡几。
这他娘的是什么人镜子,这他娘的就是个“官屠”啊!
有《石灰吟》的感怀,魏征本来就对楚娘子的控诉信之不疑。
现在一见窦奉操的脸色,哪还不知道事情真假?
嫉恶如仇的魏征顿时怒从心起,厉声喝道:
“说!人被你们关在哪里?”
窦奉操本就心虚,直接被吓的一屁股坐地上去了,脸色瞬间惨白,战战兢兢的回道:
“在,在大牢……”
“哼!”
魏征也不出所料,问明情况直接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
“你回家待参吧!”
窦奉操欲哭无泪,这可是魏征啊。
他之前参奏的都是什么人?
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有几个能顶得住魏征的参奏啊?
更何况窦奉操在这件事情上,本来就是徇私枉法,为了阿谀长孙冲,做下这等丑事。
不过嘛,幸好啊幸好啊。
窦奉操现在想的居然是感谢长乐公主!
若不是她的人来得快,窦奉操都已经准备对那个姓杨的小贼动刑了。
窦奉操这种小人物,魏征自不会放在心上,他现在更想看看,能写出《石灰吟》的杨凡,是个怎么样的小郎君。
万年县衙中,有的是有眼色的人。
当魏征在匆匆赶来的县丞引领下,走进县衙牢房的
时候,却发现本该守在门口的狱卒,竟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县丞姓柳,见状顿时一阵尴尬。
他刚要向魏征请罪,却见魏征突然举手打断,侧耳细听时,才发现牢房里隐隐约约有个清亮的声音在唱着:
“……泱泱大唐要让四方,来贺!”
柳县丞一阵惊讶,想不到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在万年县衙牢房里唱曲。
不想魏征已经当先走了进去,朗声笑道:
“杨凡小郎君果然不凡,既能写出《石灰吟》,还能唱出这等恢宏大气,荡气回肠的好曲。”
到底是京县,牢房都比外地干净。
魏征的第一感觉居然是“不那么臭”!
方一进门,就看见拐角处的牢房外面,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的人。
有穿皂衣的刀笔小吏,也有穿号衣的狱卒,就连那个满脸横肉的牢头,也置身其间。
与这些人隔笼相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