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敢这么说话,是因为他记得当今陛下曾有明言: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
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其中以人为鉴中的“人”,就是当朝御史大夫魏征。
刚正不阿,犯颜直谏是魏征的标签,皇帝都经常被他气得暴跳如雷。
幸亏陛下是个虚怀纳谏的好皇帝,否则换了别的昏君,魏征早就被砍了十回八回了。
“你还知道魏老……大人?”
长孙冲有些惊讶,而后嗤笑道:
“你算什么东西,魏大人国事繁忙,哪来的闲工夫搭理你这奸滑小人?”
窦奉操立即附和道:
“你这奸商哄抬物价,铁证如山。本官依法惩奸,便是魏大人知道了又如何?”
只看窦县令这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还以为他就是传说中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呢!
长孙冲顿时大笑,重重的在窦奉操肩上拍了拍,难得的夸了一句:
“你不错。”
刚刚还挺胸突肚的窦奉操马上就躬下腰,腆着脸露出谄媚的下贱笑容,活脱脱一副小丑模样。
这等强取豪夺之事长孙冲做的多了,丝毫不以为意,捧着面膜直奔楼阁之上。
窦奉操急于阿附,忙
紧跟上去。
青天白日之下,长安纨绔当街强抢民财的事情就此落幕。
满街百姓都远远躲开,出于义愤敢怒者众,顾惜己身敢言者无。
杨凡又怒又急,既焦心于任务失败,又担心自己身陷囹囵。
果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差大哥,让我和小郎君说两句话吧。”
耳边突然传来女子的求恳声,杨凡转身才发现,其他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楚娘子却一边往衙役手中塞银子,一边为杨凡求情:
“求求你们,莫要为难小郎君,他是无辜之人。”
衙役们眼睛不瞎,自然知道今天这出闹剧的真相。
反正贵人与大令都不在跟前,衙役们也乐得捞些油水,故意转过头去,假作不见。
楚娘子这才匆匆走到杨凡面前,俏丽的脸庞上尽是忧色:
“小郎君,都说交浅言深,奴本不该多嘴。只是郎君才高八斗,奴实不忍心见郎君自误。”
“长孙氏权倾朝野,我们升斗小民如何招惹的起?还请郎君顾惜己身,莫要任性使气才是。”
杨凡得罪了长孙氏,人人如避瘟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有这么一个侠义热心肠的女子敢来苦劝自己。
要说两人之间
的关系,面膜与赠诗之后已经是钱货两讫了。
楚娘子甘冒风险,句句良言,实在是让人心折。
杨凡看着楚娘子清澈的眼神,突然心里一动,低声说道:
“楚娘子,小生有一件性命攸关之事,想要拜托给你。”
……
楼阁上,雅室中。
长孙冲将抢来的几张面膜像献宝一样,捧到李丽质面前,得意的笑道:
“表妹,你看。这面膜价值千金,表哥却不费吹灰之力就为你取来了。”
李丽质面无表情,声音也显得十分疏远:
“长孙兄,舅父是百官之首,长孙家亦是天下有数的大族。兄长的作为,不仅仅是舅父的颜面,更关乎长孙氏的声誉。”
“这等抢夺来的赃物,小妹受之有愧!”
长孙冲本还指望着,靠这些面膜博美人一笑,赢得长乐公主的芳心,顺利将公主娶回家去。
哪想到马屁没拍上,反而拍到了马蹄子上。
别看李丽质年纪小,可她身为公主,斥责几句再寻常不过。
更何况她的话入情入理,长孙冲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一张脸白得变红,红的变青,别提有多难看了。
李丽质无心顾虑他的感受,起身招呼道:
“我倦了,
烦请房二哥与程二哥送我回宫。”
长乐公主说完,看也不看长孙冲一眼,直接起身。
走到楼道口时,李丽质顿了顿,迟疑地说道:
“此事现在尚有挽回余地,我不会将此事告知父皇母后,望长孙兄好自为之。”
长孙冲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曾如此丢脸过?
他眼睁睁的看着长乐公主离开,眼神阴狠的可怕。
急急忙忙上杆子来巴结的窦奉操心里叫苦,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撞上了这种破事?
就在窦县令战战兢兢,害怕自己成为长孙公子的出气筒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长孙冲阴冷的笑声:
“好自为之?哼!”
窦县令心里一抖,暗自祈祷着:
“长孙公子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事与愿违,长孙冲冷冷的喝道:
“你过来,我有事交给你去做。”
窦县令硬着头皮,点头哈腰的凑过去。
哪怕他穿着绯袍,也没有半点正五品上万年县令,朝廷命官的威仪。
那副谄媚的样子,像极了长孙冲的一条狗。
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
长孙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