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了哈桑的宅邸,离开了神都。
他们回到了祁天臣的家乡,那个偏远的山村。
这里很贫穷,也很偏远,就算有着赶路的马车,他们也还是花了将近七天的时间。
七天的时间,整整七天,祁天臣一直紧紧地抱着顾清秋的尸体,日夜不休。
他就那么低着头,看着顾清秋的脸。
直到马车停下,他才如梦初醒,抱着顾清秋走下了马车。
初雪早就已经停了,没有盈盈雪洒人间,这里只有一片荒凉。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切都还是祁天臣记忆里的模样。
只是少了几分人间的烟火。
因为几乎已经没有人住在这里,只有几个将近入土的老人,默默坐在村口那株枯树之下。
然而这些老人也已经认不出祁天臣了。
物是人非,这里早已经不是祁天臣的家,因为有家人的地方才算是家,可无论是师父,还是顾清秋,他们都已经远去。
这里,是让祁天臣伤心的地方。
因为这里曾经美好,可美好已经消散,徒留下遗憾,与伤痛。
但这里的的确确曾经美好过,所以祁天臣带着顾清秋回到了这里,将顾清秋葬在这里。
祁天臣紧紧抱着怀里的顾清秋,低声道:
“我们回来了。”
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他们一起静静地朝着小院走去。
山村很小,路很短,只有
不到一里。
但祁天臣却走了很长,像是走了十几年。
十几年的岁月,十几年的思念。
他终于抱着顾清秋来到了熟悉的门前。
还是那扇破旧的木门,只是已经积满了灰尘。
祁天臣推开门,走进了门后的小院。
他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
和师父一起,和顾清秋一起。
而今,他再次回到了这里,眼前却只有陌生。
因为这里已经长满了杂草,满地萧索,满地凄凉。
祁天臣沉默着,他轻轻将顾清秋递给江逸,然后他蹲下身,用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拔着院子里的杂草。
江逸抱着顾清秋,鼻子似有些发酸。
因为他感觉到了温热,那是顾清秋的身上,祁天臣的温度。
他真的很在乎她,可她却已经离他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江逸缓缓看向了祁天臣的背影。
顶天立地的背影,现在竟显得有几分佝偻,仿佛他已经真的老了。
但他今年才四十岁,他其实并不老,他只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痛。
他只是有些累了。
江逸别过脸,似乎不忍再看。
而当他鼓起勇气再看时,祁天臣已经除尽了院子里的杂草,准备好了顾清秋的墓冢。
他默默离开,默默将准备好的棺木从马车上搬下来,默默将棺木停在了墓里。
然后他接过顾清秋的
尸体。
他低着头,盯着顾清秋看了很久,才终于将顾清秋轻轻放进棺木之中。
然后他坐在棺木旁,望着远天出神。
龙青云站在湖畔,望着远天出神。
他的眸子依旧清冷,但清冷里,多了几分落寞。
就像凄清的笛声,悠扬缥缈,却也有着道不尽的遗憾,数不清的无奈。
凄清的笛声渐渐止住。
楚念君放下长笛,她看向了龙青云:
“以前的时候,你很喜欢听这首曲子。”
“以前,回不去的。”
龙青云低声道。
“没有谁能回到过去,就算你是剑神,也不行。”
楚念君轻声道:
“但至少,我们可以好好向过去道个别。”
她解下腰间的佩剑,剑名惊鸿。
“你已经不需要剑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这柄剑。”
楚念君看着龙青云的眼睛:
“以前我把这柄剑送给了你,那算是我留给你的礼物。”
“后来,你把这柄剑还给了我,那算是我们之间的决绝。”
“但现在,我还是想把这柄剑给你,至于为什么——”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
楚念君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不由自主地带上这柄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将它还给你,我只知道,我想让你收下它。”
龙青云凝望着那柄陪伴他十几
年之久的惊鸿,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忘不掉的不止是龙青云,其实楚念君同样也忘不掉。
“好。”龙青云点了点头,接过了惊鸿。
楚念君似乎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她转过脸,看着湖中央:
“我还有另一件事,你应该能猜到吧?”
“哈桑?”龙青云缓缓问。
“我想带走他的尸体,可以吗?”
楚念君看向了龙青云。
龙青云想拒绝,但沉默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笛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悠扬,而是阴森诡异,犹若鬼哭。
如镜般平静的湖水瞬间翻涌,沸腾,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