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
窗外夜渐深,雾渐浓。
今夜没有月亮。
只有彻骨的寒气。
所以秦城城感觉到了几分冷意。
但她的手正泡在热水里,她为什么会感觉到冷意?
秦城城的手颤抖着从热水中抬起。
手洗的很干净,就像雨后的春笋,纤长细嫩,挂着水珠。
但秦城城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泪痕未干。
忽然,她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秦城城猛地转过身,惊慌地喘息着
“别怕。”祁天臣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我。”
“祁先生……”秦城城的声音里似有着哭腔,“我……我杀了人……”
“我知道。”祁天臣低声道。
“我该怎么办?”秦城城喃喃着。
她再一次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她的手已经被她洗的很干净,但在她的眼里,却依然满是血污。
她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个护卫临死前惊恐的神色。
还有喷溅而出的鲜血!
她本以为杀人不过是剑起剑落的事,再简单不过。
但她从未想过,杀人之后,竟是这么痛苦!
“杀人的确是件很痛苦的事。”祁天臣缓缓道,“痛苦在自己的善良。”
“因为善良,所以不忍,因为不忍,所以恐惧。”
祁天臣长叹一声:“而因为恐惧,才有了心魔,也就是杀孽。”
“杀孽?”
江南空山,湖畔草庐。
龙青云看向了清风道长,清冷的眸子里似有不解。
“是杀孽。”清风道长轻叹一声,“杀人有孽,孽重成报——哈桑,就是老道的报应。”
“你,杀人?”龙青云问。
清风道长,这位公认的天下道家第一人,半步仙人。
他竟也杀过人?
清风道长轻轻摇了摇头:“虽未杀人,却有人因老道而死,与杀人无异。”
“所以,老道才有了报应。”清风道长喃喃着,“重伤是报应,哈桑是报应,或许以后,这样的报应还会有更多。”
“我,杀人。”龙青云淡淡道。
这位清冷的白发剑神很不擅长言辞,不过清风道长却能听懂他的意思。
“龙居士也杀过人。”清风道长看向龙青云,“所以龙居士断了臂,白了发。”
“杀了人,是要还的,身上的杀孽越重,还的也就越多,有时候,或许要还上自己的命。”
“但,有人没杀人,死。”龙青云清冷的眸子里,似有些黯然。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还想起了方丈,还想起了醉汉。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但除了寿终正寝的方丈,似乎都死于了非命。
“人死未必是因为报应,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不幸。”
清风道长低声道。
“但也有些人,他们的死,不是因
为不幸,也不是因为报应。”
龙青云静静地听着。
“十几年前,老道曾见过一位年轻的姑娘。”清风道长闭上眼,回忆着,“那是一位很善良的姑娘,她像秋水一样澄净,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
“她也如掌上明珠一般,被身边的所有人宠爱,所以,她也说不上是不幸。”
“但她还是死了,尽管她本可以不死的。”
“她本可以不死。”清风道长喃喃着,“她本可以不去那片是非之地的,但她还是去了,所以她才会死。”
“那时的老道并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自己会死,却还是要去那片是非之地?”
“后来老道明白了,她或许是想要保护些什么,所以才会甘心赴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而她也的确保护了些什么。”清风道长看向远天,“她保护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直到现在还活着。”
清风道长忽然看向龙青云:“那个孩子,龙居士已经见过了。”
龙青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十几年前的孩子,现在应该也有二十余岁了。
龙青云常年独自在这深山草庐之中,他见过的人并不算多,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在龙青云的印象里,近些年他只见过一个。
“江逸?”龙青云问。
“是他。”清风道长点了点头,又问,“龙居士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不错。”龙青云
道。
“那如果以后他有危险,龙居士会施以援手吗?”
清风道长看着龙青云,“老道说的危险,不是哈桑。”
“有祁天臣。”龙青云淡淡道。
忽然,这位白发剑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轻轻皱了皱眉,看向了清风道长。
清风道长轻轻叹了一口气:“祁居士……他身上的杀孽,实在是太重了些。”
“什么意思?”龙青云盯着清风道长的眼睛。
“他的杀孽已成业障。”清风道长低声道,“风雪一线天,天晴不归人。祁居士……或许已经时日无多。”
“祁天臣,会死?”龙青云的脸色微微一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