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少锋。
那个天津桥上,舞刀的少年。
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
年纪轻轻,刀法却能被祁天臣赞叹,称其为练刀的好苗子,这是他的埋没,却也能从中看出他的才能天分,是谓之“天赋”
为了生活,他可以放下自己年轻的傲气和矜持,这是他的无奈,却也能从中看出他的能屈能伸,是谓之“忍耐”。
祁天臣见他可怜,主动赠送银两,但他却拒绝了祁天臣的好意,这是他的过于耿直,却也能从中看出他的骨气,是谓之“气节”。
天赋,忍耐,和气节。和祁天臣一样,这样的游少锋,江逸其实也很欣赏。
而且,江逸想追回哈桑失窃的珠宝,就必须要弄清楚,珠宝失窃的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据穆达他们所说,在珠宝运下货船,搬上马车的时候,游少锋就在岸上,而且离马车很近,更是直接触碰过装有珠宝的箱子。
所以他们才会认为游少锋有嫌疑,将游少锋关进了地牢。
但江逸很清楚,游少锋不可能是盗走珠宝的人,他没有那样的能力。
谁才是那个盗走珠宝的人?
哈桑觉得是燕摘月,而江逸也这样觉得。
那样的情况下,那样短的时间里,能盗走珠宝的,只有他。
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一个猜测。
是谁盗走了珠宝,又是怎么盗走了珠宝,珠宝现在又在哪儿,该怎么去追回珠宝?
江逸需要查,既然要查,就不能只是听穆达他们的一面之词。
所以尽管江逸已经从穆达他们那里知道了大概的事情经过,他还是想听听游少锋怎么说。
在游少锋的眼中,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逸想知道,也必须知道。
所以他才会问秦城城,游少锋现在怎么样了。
但游少锋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因为江逸听到了秦城城的叹气声。
秦城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当时你也看见了,虽然救治及时,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现在,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江逸叹了一口气。
但其实,游少锋还没有醒,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像秦城城说的,救出游少锋的时候,江逸也在场,他是很清楚游少锋身上的伤有多严重的。
所以游少锋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江逸并不意外。
“他受了很多的苦。”江逸叹息道,“祁先生还守在他的身边吗?”
秦城城点了点头:“祁先生,真的很关心他。”
她似乎有些疑惑:“真是奇怪,我记得,他们也只是在天津桥上见过一面吧?为什么祁先生会这么关心他呢?”
“或许是祁先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吧?”
江逸想了想,道。
他还记得自己初见祁天臣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祁天臣很是落魄,年少的江逸将他当做了乞丐,递给他几枚铜板,却被他拒绝。
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是天津桥上,拒绝祁天臣的游少锋。
而且,游少锋和祁天臣一样,他们都是练刀的天才,也同样都是贫苦出身。
他们真的很像。
“这样想来,祁先生那么关心游少锋,也就说的过去了。”
秦城城若有所思,慢慢点了点头。
但忽然,秦城城脸色一变,她的手抹过自己的腰,软剑掣出——
“什么人!”秦城城喝道。
江逸一惊,猛地转过了身。
身后,哈桑奢华宅邸的屋檐上,竟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颇有几分惊讶地看着秦城城,低声道:“剑气?”
祁天臣说的不错,秦城城的确是练剑的好苗子。
短短几天的时间,秦城城竟已经悟出了一缕极为细小的剑气。
只是极为细小的剑气,若有若无,秦城城还是那个秦城城,但是五感更加清晰。
所以她才嗅到了飘来的酒气,发觉了屋檐上那一道忽然出现的人影。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那道人影,压根就没想隐
藏自己的行踪。
这是一个中年人,一身酒气,他的手里拿着酒葫芦,唇上留着极为整齐的小胡子。
小胡子上,还有着几滴酒。
江逸和秦城城并不认识他,但却认识他的身上,那一袭青衣,还有青衣之上,金色的纹绣。
和之前的柳烟云,沈笑一样,这个忽然出现的中年人,也是一个青衣楼的楼主。
“你是青衣楼的楼主?”江逸轻轻皱了皱眉。
“确切地说,是青衣楼的第十一楼主,醉梦死。”
中年人的脸上写满了醉意,他打了一个酒嗝,补充道:
“是醉生梦死的醉梦死。”
醉梦死似乎不打算从屋檐上下来,他伸了一个懒腰,喝了口酒,然后他长出了一口气,赞叹道:
“好酒,好酒!不愧是哈桑地窖里的藏酒,酒味十足,绵柔悠长。”
“而且,这还是偷来的酒。”醉梦死自顾自地笑道,“偷来的酒,从要比自己的酒,好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