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嗣宗。
这绝对是哈桑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同样也是很多其他的人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着错误,很多很多人的错误。
这个名字代表着姜嗣宗本人的错误,也代表着哈桑的错误,也代表着千金赌坊的错误,还代表着青衣楼的错误,也有那位当今道家第一人,清风道长的错误,甚至皇上,甚至太后的错误。
《左传》曾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当错,实在已经太大,实在已经牵扯到太多人的时候,错还会改吗?
尤其错已铸成,再难补救。
恐怕是不会改的,因为太多太多有所牵扯的人,都会在这样的错误上沉默。
这样的错误,改不了,也无法补救,人们只能沉默,将这样的错误,抛之于时间的长河之中,抛之于岁月的风霜之中,让时间的流逝,慢慢将其冲刷。任岁月的风沙渐渐将其掩埋。
所有人都想让这样的错误被世人渐渐遗忘,而事实上,很多人的确已经渐渐将姜嗣宗这个名字遗忘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趋势,只要继续下去,总有一天,没有人会记得姜嗣宗这个名字,也就不会有人知道,有那么多的人,都犯了错。
可现在,这个名字却重新被人提起。
所以哈桑皱紧了眉:“我还以为这个名字,已经被人忘记了——他,又和那个祁天臣,那个江逸有什么关系?”
“硬要说的话,他和祁天臣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燕枯荣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不紧不慢道。
“但是——姜府顾家,我想哈桑先生,应该还有着印象吧?”
“顾家,顾家……”哈桑微闭双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说是被他害死的人。
那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孩,就像一捧澄净的秋水。
“顾清秋。”燕枯荣缓缓道,“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她,她是姜嗣宗的义女,也算是你的义女。”
“我记得。”哈桑点了点头,他有些疲倦地长出了一口气,“但她和那个祁天臣,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但或许……有着一些男女之间的情愫?”
燕枯荣思考片刻,道:
“至少祁天臣应该是深爱着她的,否则也不会在十几年前怒上青衣楼,不过她是否也同样爱着祁天臣,这个我想,应该很少会有人清楚,毕竟顾清秋,她已经死了。”
“十几年前?”哈桑的神色微微一动,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那个祁天臣,他出身在哪儿?是不是北方的一个偏僻山村?”
“没错。”燕枯荣有些错愕地看着哈桑,“这个祁天臣,我们曾经仔细地查过,他
的出身,的确是北方一个偏僻的山村,不过哈桑先生,你是怎么……”
“只是想起来一些事罢了。”哈桑脸色复杂,“顾清秋,那个孩子虽然浪迹天涯,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姜府寄去一封信,所以虽然她不在姜府,但姜府的人一直都知道她的去向。”
“曾经有一段时间,那个孩子一直都停留在北方的一个偏僻山村里,这对她来说,是很难得的事,我听姜嗣宗提起过。”
哈桑轻轻咳嗽了几声,似乎沉浸在怀念之中:
“听姜嗣宗说,那个孩子的信里,没有了风景,字里行间都只有一个人,一个男人,记得当时姜嗣宗还和我赌,赌那个孩子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但至于那个男人,他叫什么名字,我当时好像没问,也可能问了,只是现在忘了……”
“现在看来,那个顾清秋信里提到过的男人,应该就是这个祁天臣了。”
哈桑从回忆里渐渐回过神,沉默半晌,他轻轻咳嗽几声,问:
“这样看,这个祁天臣应该算是顾清秋那孩子的爱人,那么——”
“你说的那个江逸呢?那个让燕摘月吃过亏的监察御史,他和姜嗣宗,又有着什么关系?”
哈桑咳嗽了几声,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问。
“这个江逸……”燕枯荣沉思片刻,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哈桑有些疑惑地看向燕枯荣。
“我并不能确定,他真的和姜嗣宗有关系。”燕枯荣缓缓道,“不光我不能确定,千金赌坊也不能确定,青衣楼也不能确定,甚至太后,皇上,他们也不确定。”
“这是什么意思?”哈桑皱起眉,问。
“他和姜嗣宗的关系,只能说是怀疑,并不能确定,起码目前是这样。”燕枯荣一字一顿道:
“太后和皇上,他们似乎在怀疑,江逸,是姜嗣宗的孩子。”
“什么!?”哈桑猛地站起身,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泛起了极度不健康的嫣红,但很快,嫣红就化为苍白,死人一般的苍白!
燕枯荣静静地盯着剧烈咳嗽的哈桑,眉头紧皱。
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
哈桑一直在咳嗽,而且他的脸色,始终都不是很好。
他似乎很畏寒,总是不自觉地紧上自己的斗篷。
他似乎很虚弱,像是得了某种病,很严重的病。
“哈桑先生,你没事吧?”燕枯荣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