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江谨轩这样说。
张楚金走进了江逸的房间,其他所有的人也都走进了正厅,隔着一道屏风,在江逸房间门外等候。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院里的祁天臣不明白,但这个时候,龙青云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气色虽然好了很多,但依旧憔悴,眼中的红色虽然消退,却依旧布满了血丝。
头发依然是白的,像是雪。
祁天臣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龙青云的肩膀。
“谢谢。”龙青云低声道。
“没什么好谢的。”祁天臣叹了一口气,他犹豫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疑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
龙青云默然不语。
祁天臣这才意识到,或许之前在千金赌坊里发
生的,是一件对于龙青云而言,极为难过的事,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这样问,无异于撕开了龙青云的伤口。
“对不起。”祁天臣低声道,“我不该问的。”
龙青云摇了摇头,他看向远天,良久,终于开口:
“死了。”
龙青云是很不擅长说话的,他往往沉默寡言,就算偶尔开口,也只是寥寥几个字。
很少有人能听得懂龙青云说话,但祁天臣却能听得懂。
楚婕妤……那个龙青云苦苦追寻那么多年的苗疆女子,死了?
难怪龙青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
祁天臣皱起眉,但这个时候,龙青云顿了顿,低声道:
“变了,死了。”
声音很是低落。
祁天臣终于明白了过来。
楚婕妤并没死,只是变了,不再是龙青云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祁天臣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这样,无疑要比楚婕妤真的死了更加难过。
“剑,还她。”龙青云低下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就好像想把自己所有的悲伤,所有的难过全都倾倒而出。
但他却只说了寥寥几句:
“她杀人,很多,我想杀她。”
“不忍。”
“还剑,走。”
很难理解,但祁天臣认真地听着。
他叹息一声:“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有很多,尤其和情沾上了关系。”
“我不会安慰人,也不敢说真的理解你,说什么看开放下,那都是骗人的,很多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变了,但你还要继续走,放下很难,但别沉溺其中,那样会走火入魔。”
龙青云也静静听着。
很快,已至晌午。
起了风,龙青云的白发轻轻晃动。
然后又到黄昏,落日余晖洒满整个神都。
龙青云看着夕阳,站起了身。
“我走。”龙青云淡淡道,眸子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却仍显得落寞。
一夜而已,能过去什么?能忘记什么?
但祁天臣说的不错,她变了,但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去哪儿?”祁天臣问道。
“家。”龙青云轻声道。
他看向南面,那里是江南的方向,江南无锡水月寺后山。
那里是他的家,尽管只有自己一个人。
曾经的龙青云一度以为,没有了人,那里只是草庐。
但受伤失意后,龙青云还是想到了那里。
不管怎么样,那里都是自己的家,葬着自己的父母,葬着方丈,葬着醉汉。
或许几十年后,也会葬下自己。
那是,是家。
龙青云白衣白发,离开了江府,黄昏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削瘦的身影在夕阳下,有些失意,有些落寞,更多是孤独,和心酸。
曾经,月香水影,风冷孤山。
然后,空山折枝,寒夜寻蝶。
之后,斯人已去,斯人未归。
终于,执念成狂,终成剑神。
但最终,却是相见不如不见。
一念白头,剑神覆雪,江湖本该无情,朝堂本来情薄,这样的她,本就是一场大梦,现在梦醒了,回不去了,执念,似乎就成了笑话。
剑神超脱人间,却还是人间惆怅客,早知如此绊人心,不若曾经,莫相识。
可相识了,就是相识了,不会再让他回到过去了。
所以他只能选择忘记,吞下自己的所有苦涩和痛苦。
也许,他真的注定孤独。
龙青云走进夕阳里,逐渐远去。
但这时,祁天臣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别忘了,我们是朋友。”
龙青云的脚步停住,然后他继续离开。
却是也同样给了祁天臣一句话:
“江南,无锡,水月寺,草庐,”
“有难可往,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