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昌朝,可站着亡,但绝不跪着苟活。
这句话,掷地有声。
楚擎相信,相信老四这句话是发自肺腑。
如果他不相信,俞天伦就是榜样。
血肉模糊的俞天伦,被挨打,到晕过去,估计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奏折之上,原原本本的写着鸿胪寺暗中收买外国使团演武日故意输的事。
这就是君臣生气的地方。
尊严,不是买来的,而是挣回来的。
买回来的,不叫尊严,叫祈求!
祈求来的尊严,保不住的。
最让君臣生气的地方是,大昌朝没到这个地步,真的没到这个地步,凉戎善弓马不假,大昌朝精锐也不是软柿子。
至于瀛人,他们很彪悍,可也是对东海三道的百姓彪悍,对屯兵卫的废物们彪悍,面对沙场上回来的宿卫们,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最后再说高句丽,关于高句丽,大昌朝了解的很少,没开过战,但是应该不弱,只是使团比较面,或许是内部因素,也或许是其他原因,这么多年来,高句丽一直甘愿陪跑,很低调。
一想到往年的胜利都是“买”来的,君臣这个臊得慌啊。
“该杀,统统该杀!”
黄老四胸膛起伏不定:“竟敢做这种下作的事情,朕
的颜面何在,朝廷颜面何在,我大昌的颜面何在!”
楚擎还是很欣慰的。
不怕国力不行,就怕执政者是怂货,只要肯改革,肯长痛不如短痛,肯壮士断腕,有决心有魄力,总归是好的。
黄老四猛然转过头,看向楚擎:“其他鸿胪寺官员,一个不剩,统统给朕抓了!”
“回陛下,千骑营探马们早朝时已经将人都押回衙署大牢。”
南宫玺神色微动:“如此引人注目,难免会走漏风声。”
“走漏便走漏吧。”
黄老四一开口就暴露本色了:“对外界说,各国使团暗自勾结鸿胪寺,连年输,连年不甘,私自给鸿胪寺官员送了钱财,贿赂鸿胪寺官员,意图收买参加演武的军卒,在演武时故意让着他们。”
楚擎的嘴巴,再次咧的大大的。
这已经不是倒打一耙了,而是…臭不要脸了!
他知道老四挺不要脸的,但是死活都没想到,老四竟然到了这个程度。
深深看了眼老四,楚擎觉得这皇帝…能处。
不要脸是一方面,主要是无懈可击啊。
鸿胪寺官员被抓了,知道内情的世家,肯定不会自曝其短。
而早晚知道这件事的百姓,肯定需要一个解释。
这个解释,很难给出。
但是如果照着黄老四这说法,不能说是天衣无缝吧,至少也是天衣无缝。
各国使团收买鸿胪寺官员,成立啊,怎么不成立,因为他们年年都输啊,是人都得要脸吧,得吃多少海…得什么样的人年年输才不会觉得脸红?
既然各国使团要脸,这么做,无可厚非。
鸿胪寺收了钱,没办成事,东窗事发,天子龙颜大怒,从头撸到尾,非但不会引起民愤,还能让百姓的脊梁挺的更笔直一些。
“陛下圣明。”楚擎弯腰施礼,心悦诚服。
“圣明?”
老四坐回到了龙椅之上:“若是圣明,朝堂之上岂会有如此狗才身居高位。”
楚擎没好意思吭声。
你爹收了人家的船呗,怪的了谁。
“朝堂,朝堂之上,皆是酒囊饭袋,如此酒囊饭袋,身居高位,丧我大昌天威,一寺一衙署,官员六十人,皆为奴才相,六十奴才相,代我昌朝颜,邻国观瞧,便会以为,我大昌朝,就如这六十奴才相一般。”
黄老四的怒意,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悲哀,是失望。
几名老臣,唉声叹气。
一个鸿胪寺,六十余名官员,六十余名官员代表朝廷,代表朝臣接触邻国使团的官员,他们是什么面貌,在
邻国,昌朝就是什么面貌。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一纸求贤令,天下英才齐聚,再看朕的朝堂,举荐之人,皆是世家,皆是门阀,充斥着酒囊饭袋。”
黄老四深深的叹了口气,就如同刚刚继承了老爹巨额外债的倒霉儿子,很是无奈。
几位老臣也能够看出黄老四的无奈,就连楚擎也是如此。
人才,人才,还是人才。
辅佐天子治理天下的人才。
帮着天子征战四方的人才。
朝廷永远都有新鲜血液加入,臣子起起伏伏,来来回回,可这些新鲜的血液,看似新鲜,来源,也只有一处,世家。
世家通过举荐,将世家子送进朝堂。
世家通过科举,将世家子送进朝堂。
世家,世家,还是世家,如果没有世家,俞天伦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干。
翟修突然看了一眼楚擎,随即对黄老四说道:“陛下,是时候了。”
黄老四神情微动:“寒门书院?”
“是。”翟修沉声道:“元日将至,过了元日,便是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