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李禅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受到提问的他还是先依照师徒礼节躬身一拜,挠着头讪讪道:“没有没有,是我有所松懈,还请先生莫怪!”
他的脸色不禁有些泛红,此时身处学堂,倒是让他回忆起了前世被数学老师支配的恐惧,下意识便告罪道。
“老朽久闻大皇子殿下的种种事迹,也对殿下的各种新奇壮举甚感兴趣,在此还请大皇子殿下不吝赐教,同我等分享一番对这《春秋》大义的见解如何可好!”
这位年迈的父子并不打算轻易让他下台,一番高捧后拱手请教道。
“这”
李禅顿时有些迟疑,见对方不打算给自己台阶下,心中亦是明白了此时自己必然要阐述一番观点才能作罢。
对方意欲何为暂且不谈,但想来不外乎是想测试自己的才识深浅如何,毕竟不仅是这眼前的老夫子也罢,还是其它人也罢。
对于自己的横空出世,以及此前的种种过往发迹均是保持着极大的怀疑,毕竟作为一名山野小子来说,能正常识字已是不易,更别提胸腹内怀揣着多少墨水。
虽说自己早有创下诸多实际功绩,但对于对他所知甚少的大多数人来说,心中难免会对他本身实力抱有种
种存疑。
而本就对他有过了解的父皇·李世民,不会不知道他实际能力情况如何,特意安排他到国子监习学一事,除了有心看看他具体学识如何之外,更重要的目的便是
彻底打破那个‘市井大皇子不学无术’的谣言!!
李禅瞬间明悟过来,眼神一凝。
他很清楚,自己作为‘皇子’要想顺利得到足够的拥护赏识,定然也要有一定服众的威望才可!
出身山野、混迹市井——这便是自己的亲身过往,而这些个过往也正是被那些个自以为高贵的上层权贵们所唾弃鄙夷的。
毕竟在那些个上流人士看来,这些过往同‘低贱’、‘市侩’、‘不学无术’、‘鼠目寸光’等等贬义词几乎是捆绑在一起的。
既然如此
“好!既然夫子希望学生,那我便献丑了!”
李禅将腰杆逐渐挺直,整个人的气质也豁然一变。
从那原先的温文尔雅,却是反被他人误认为是低贱卑微的姿态,转变成了英气逼人、气宇轩昂的神态。
“请恕我之言,这《春秋》中所教会我最重要的,并非是夫子此前所阐述的‘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尊王攘夷定于一’之意!”
李禅语出惊人,直
接将《春秋》书内阐述的‘王者扫六合、天下方可大一统’这个大唐中各知识分子们所拥护的观点否定。
“你你你!!!你竟敢蔑视孔孟圣贤之识?!”
那名夫子本还只是想利用自己对《春秋》的理解,借此刁难后依照对方所言指点一番,来打压这位‘山野出身、混迹市井’的大皇子,却没想对方竟是敢直接敢蔑视否定圣贤之想,当即勃然大怒道。
“不!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对孔孟公羊等圣贤抱有任何不敬之心,只是我等相处的时代已然不同,自然也有会有着不同的见解!”
李禅先是告罪一声,阐明立场后说道:“《春秋》中所载二百四十二年间,亡国五十二,弑君三十六。其中前人圣贤通过史实,告知我等后人警示之事诸多。”
“生于春秋战国之际,臣弑君、子弑父等人伦惨剧时而发生,人们见惯不惊,实属荒谬,却也是那个战乱时代中的常态,毕竟人命如草、朝不保夕,得以安生于世实属不易,因此诸多圣贤也借此告诫我等,一个和谐安定的社会有多重要!”
他将此话说出后,夫子涨红的脸色稍有缓和,微微点头附和。
李禅随后再说道:“至于先生刚才所讲的《春秋·公羊
传》,其中的‘大一统’思想亦是出自当时所想,以此治乱世、安天下、民富强。”
“但我个人所关注的并非仅于此之间,所以同先生的理解会有所不同之处。”
“如何不同?”
听闻了前言的夫子眉头紧锁的问道,态度也再次出现了变化。
因为对方所说的这些话语,莫不是对《春秋》有过深刻研习的话,是无法随口说出这些话语的,所言也和他的深刻理解有着不谋而合,所以他的态度也出现了转变。
“政治目的不同!”
李禅直视着这名夫子,一字一句的说道:“王者欲一乎天下,并非等同于天下大一统!”
“他他他他居然在藐视王权!!”
“我的天,这大皇子莫不是在说皇族的坏话?!”
“不亏是混迹着市井山野,果然品性有些问题,竟是敢对王权抱有不敬之心!”
其它学生纷纷震惊的窃窃私语道,他们所学所知的,无一例外皆是维护王权,执行天子之令才可长治久安的思想。
可对于由现代人转生而来的李禅而言,天下从来就不是归属于某一个人之手,而是众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所有人也都是这天下间的一份子!
换言之,人们所拥护的
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体制,一个能让世间长治久安的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