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溪山县县衙。
匾额歪斜,将落未落。
夜风一吹,匾额随之轻晃发出“吱呀”声。
在深夜里恍若鬼怪的牙齿咀嚼人骨。
一双白皙的手推开了陈旧大门,同一瞬叶沅突然旋身一避,一只黑物从里面飞扑出来,张着的嘴里流着晶亮的口涎,双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因为没咬到人鼻子呼着粗气,转身见到叶沅后腿一蹬又是一扑!
叶沅心跳如擂鼓,心弦绷紧。
这个地方处处都不同寻常,又是深夜。
什么东西这么大还是红眼睛?
叶沅谨慎后退一步,摸到包袱中藏的匕首,随时准备拔出对战。
黑物猛地朝叶沅又是一扑。
这下借着月光叶沅看清楚了是一只大黑狗!
黑狗“呜嗷”一声,作出打算攻击的模样。
被吓了一条的叶沅抬脚一踢,只听得狗“呜嗷”一声便离叶沅一段距离,凶狠的眼神中带了畏惧。
“咳咳咳……”
一道粗粝沙哑的男声响起。
“黑虎你在干什么?被打了?”
叶沅心中冷哼,这老头,刚才放狗咬人怎么不担心咬着人?听见狗惨叫就立马吱声儿了?
真贼!
“黑虎?”
叶沅刚松口气,便看得门口探出半张脸来。
叶沅刚松下的心又是一激,好……好丑一张脸,好吓人!
如果不是她有挖坟查尸的经历,换做是一个正常的姑娘得被吓死。
一张脸半是烫伤,半是烧伤,再加上人老了皮肤松弛形成的皱纹,偏偏他一双眼忒有精神,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你足以让你后脊发凉。
大黑狗听见呼唤绕避着叶沅到主人身边,可惜叶沅比他更快,身形一闪就到门口,做出一副害怕又弱不禁风的模样道:“这是衙门养的狗?差点儿咬到我了!好凶猛!”
她说着脚往里面伸却被一根棍子卡在门槛和地面之间,不上不下的甚是尴尬。
“呜嗷……”
大黑狗见自家主人被“恶人”挡着,想冲上来又害怕焦灼的围着转圈。
“小老儿是衙门看门的,敢问这位……公子半夜来衙门所为何事?公子是外乡人吧?若是有冤屈还得去沧州,我们县里如今还没有……”
一张委任状拍到他脸上。
胆小害怕弱不禁风的公子,衙门赴任嫩老爷道:“这不来了吗?”
“你……你是?”
“叶则,任溪山县令。”
叶沅自己拿起委任书看了看,又装模作样去看了看匾额问老者,“没走错吧?”
老者没说话依旧盯着她,大黑狗趁叶沅看的功夫飞快窜到老者旁边,一人一狗就这么看着她。
怪新鲜的。
“老零头,你的老爷到了,还不快把人家迎进来?”
说话的是个少年。
叶沅正好奇,今夜这小小县衙还能给她多少惊吓?
片刻后出现一个身穿短打的少年,素衣干净利落,嘴里还叼着一根鸡骨头,少年长得很俊秀,但眉宇之间有股英气,这便没让他成了叶沅心中的绣花枕头一类的男子。
见到叶沅,少年吐掉鸡骨头,双手背在脑后叹气,“唉……以后没歇凉的好地方了,老零头,好好活着,小爷先走了!”
少年踏着一地月色而去,背影看着吊儿郎当的,估摸着就是个小混混,真是可惜了那张脸。叶沅收回视线望着老零头和叼着少年吐出鸡骨头的大黑狗,挑眉,勾唇,“让老爷在外面过夜?”
老零头把门一开,一张吓人的脸上挤满了不情不愿的笑:“大人,您请。”
叶沅卸掉胡子眉毛擦去脸上易容所用的东西,面色苍白文弱的书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白净细腻的姑娘脸。
她生得一张标准的美人脸,柳眉、凤眼、琼鼻,唇似花瓣一般自带健康红润之色,水眸灵动顾盼之间宛若书中描绘在水一方的完美美人。
美人嘟囔着:“还有三个时辰就天亮了,再易容一遍好麻烦,可是这么睡对脸不好啊……”
叶沅庆幸幸亏自己选择装扮的是个文弱书生不是大汉,不然更麻烦。
是的,她是假扮的叶则。
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她哥哥金榜题名后得了丞相青眼,作为丞相敌对派你看上的我就要用尽全力打压。
于是好好一个状元接到的委任状是当一个小小县令,当初家里人只觉得气愤,还不知道溪山县是如此穷山恶水之地,若是知道她娘只怕要被气得心疾发作。
她哥叶则,学识过人,才名远播,但素有美人疾,临出发前被门前惊鸿一瞥的美人儿勾走魂儿,留下仨字儿:我走了。便没了消息。
爹娘关门哭了两三天叶沅推开门,拿过委任状表示这个家,她来扛了!
于是叶小姐变成叶公子雇车慢悠悠赴任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装扮成三十来岁的模样,免得直接女扮男装容易穿帮,好在一路王二并未发现不妥,刚才的老零头也没发现不对,但她仍需要打起精神来应付,毕竟稍不注意全家脑袋都得挪个地儿!
叶沅几乎一夜无眠,鸡叫了两遍就起床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