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她迅速伸出瘦如鸡爪的手,拉住锦辉的胳膊,蹙眉道:
“不许去!你去了,那我怎么办?
还是说,你觉得我是累赘,准备把我抛下,自己跑了?”
锦辉慌忙解释:“娘,我没有!
灶台那还有两棵野菜,一会儿我走之前,会先给你煮好,放在床脚下。
回头你饿了,可以喝。
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会回来的。
到时候会想办法抓些野鸡野兔回来,给你补一补。”
妇人闻言不乐意,五指紧紧抓着锦辉的胳膊。
“不行,你不能去。
我这样,都坐不起来,更别说去拿床脚下的野菜汤了。
怕是等你回来,我已饿死……”
说到这,她哭着剧烈咳嗽了一会儿。
之后在锦辉的轻拍之下,有所缓解。
等喘过气,她回过神来,怕自己激烈的反应,会引起这小子的不满,连话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小辉,娘也是担心你。
你之前头受了伤,每次快好的时候,又会受伤,一直到现在都没好。
那北山的里头,听说有熊瞎子出没,娘哪里敢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你不是说,家里还有野菜吗?
你先煮了吃,等娘睡一觉,缓过来后,娘跟你一起去!”
锦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之后抿嘴,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床上的妇人。
见她直接闭眼不想沟通,本想出去的他,不知为何,还是留了下来。
“娘,现在气温虽然升上来了一些,但还是很冷。
咱们也不能一直靠着野菜过日子。
都先不说冬天本来就没什么野菜,就当每天都能挖到吧。
虽然如此一来是饿不死,但一直这样吃,身子只会越来越差。
娘,我还是想进山里。
我想看看,能不能运气好些,弄一两只野鸡野兔。
咱这里翻过两座山,就能到沐阳府的地界。
那里比咱这边好,到时候我把野鸡野兔卖了,买些米面油盐回来。
娘你的身子太差,得吃点好的,还有,也得吃盐。
人越是不吃盐,就越没力气!”
妇人听他话里话外都是为自己好,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只是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更知道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儿子。
她怕这小子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到时候留着她一个人在这等死吗?
虽然她想吃好的,也想看病吃药,但她根本就赌不起!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休要怪她狠心!
“不行,我不同意!
你要是敢去,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你就是不孝子,是害死自己娘的人。
世人要是知道,都会唾弃你的!”
妇人本想用此来威胁苏锦辉,谁知他听到这话,脑海剧痛的同时,闪过一个画面。
画面中,一个看不清脸的妇人,站在一个只开了一条缝的院落中,满脸气愤说道:
“我不许你喊他为爹!
你要是敢喊,我就死给你看。
到时候你就是不孝子,是害死自己娘的人。
回头你哥哥姐姐们知道后,都会怨你的。
还有你爹,他在底下,也会死不瞑目——”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记忆,锦辉痛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他没痛呼出声,但妇人却吓了一跳。
“你,小辉,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苏锦辉没理她,脑海中的记忆,犹如被按了开关一样,快速地闪过一些画面。
那速度是真的快,快到他根本抓不住。
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娘。
他的娘,被人关起来了,关在一个院子里。
还有,他家也不是单传,他有哥哥姐姐,是家里最小的那个。
妇人,也就是徐莹,同时也是被苏野以三年无所出为由,休了的下堂妻。
她依旧躺在床上,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面色变了又变。
最终,她还是坐起了身子,下了床。
苏锦辉躺在地上,疼得缩成一团。
不过他的脸是朝着床这边的,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娘”,不,是徐氏,她不是病到躺在床上都动不了吗?
为什么现在能坐起,还能下地了?
徐氏还不知道苏锦辉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儿子。
她起身来到锦辉的身边,弯腰蹙眉看着他。
“小辉,你还好吗,能起来不?”
不知出于何故,苏锦辉轻轻摇了摇头。
“娘,我饿——”
徐氏听到这话,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也没说任何话。
就在苏锦辉以为,她就算不给自己熬野菜汤,那怎么也得端碗水时,她又回床上躺着了。
苏锦辉低垂的眼眸深处,快速闪过一抹失望。
都不等他说什么,就见徐氏一脸冷漠说道:
“小辉,娘身子弱,走不动道,没办法给你做吃的。
你饿了,就闭上眼睛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