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风面色微变,不悦道:“这两者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慧兰是小野的亲妈,顶多只是内部矛盾,小鬼子那是国家仇恨,你这孩子乱打比方。”
“没乱打啊,有时候亲人捅的刀子,比小鬼子捅的还疼呢!”
阮七七笑着反驳。
往往最痛的一刀,都是来自最亲的人。
陆野长成现在这样的性格,全都归于父母的不负责任,是他们欠他的。
一直安静坐着的陆野,眼眶突然红了红,他撇过头,不想让莫秋风看到他的软弱,可他真的好想哭。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听到有人站在他这边,替他说出了心里的委屈。
其他人都只会说他的不是,说父母再不是,也生你养你了,你怎么能这样大逆不道云云。
可有没有人问过他,他有没有想生出来?
生他的时候不征求他的同意,生出后对他不闻不问,成长中对他漠不关心,他们有什么资格骂他?
以前陆野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容易被父母激怒,而每次发癫后,他的心里都会密密麻麻的疼,就好像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口子,找不到让它愈合的药,所以它一直在滴血,一直在消耗他的能量,让他无法维持情绪的稳定。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永远都愈合不了的口子,是他的父母捅的呀!
因为是来自最亲的人,所以伤口才会那么深,才会那么痛。
阮七七感觉到了他的伤感,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下,还拿了块发饼塞进他嘴里,“多吃点,难得能吃到你妈的饼,吃不完咱们兜着走。”
莫秋风本来因为她的那句话,有了些许动容,他也在反省,或许他真的从没走进过陆野这孩子的内心,更不清楚这孩子心里的委屈,他可能确实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他朝陆野看过去,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心里也有些酸楚,还是头一回看到陆野这么软弱的模样。
以前的陆野,不是张牙舞爪,就是发癫砸东西,情绪极不稳定,他有时候想和这孩子好好聊聊,但每次才开个头,陆野都会阴阳怪气,根本没法聊。
看来阮七七这姑娘,对陆野的影响挺大,而且这姑娘也挺关心小野,这样也好,小野缺少关爱,阮七七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莫秋风想说几句温情的话,还没开口,就被阮七七逗得哑然失笑,他笑道:“想吃发饼随时都能回来吃,家里还是供应得起的。”
“你家肯定随时买得起,但你家女主人不乐意给我家陆野吃啊,朝廷赈灾也得看谁派粮不是!”
阮七七也拿了块发饼啃,奶香味浓,饼松松软软的,咬一口含在嘴里,很快就化了,嘴里全是奶香,她没穿过来前也爱吃发饼。
发饼是每一个潭州孩子的童年伙伴,经济实惠还美味。
莫秋风被她怼得面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政委,还是头一回碰到阮七七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思想工作太难搞了,是颗难啃的铜豌豆。
“你们对慧兰有点误会,她虽然在照料小野上有些欠缺,但不可能虐待小野,她不是那种人。”
莫秋风替妻子辩解。
“杀人犯都说自己是无辜的,有罪的是被害者。”
阮七七忙着啃发饼,忙里偷闲地怼了句,然后喝了一大口麦乳精,味道好极了。
现在的麦乳精用的都是真牛奶,奶香味十分浓郁,比后世的好喝多了。
莫秋风被噎得苦笑,他现在有种‘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这两个孩子的思想都不太正常。
“这麦乳精刚开的,一会儿小野带去宿舍喝。”
莫秋风只得转移话题,以后再找机会劝。
阮七七咽下嘴里的发饼,对陆野教训道:“听我的没错吧,想吃啥就开口要,你妈不给就直接拿,反正你问过了,自个家的东西拿了就拿了,比起饿肚子来,尊严就是狗屁,以后记牢我的话,别傻不拉叽的。”
“记牢了,以后我不要脸!”
陆野一边吃饼,一边使劲点头。
听七七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老兵说的没错,听媳妇的话才能过好日子。
莫秋风哪怕口才再好,也没法和这两人唠了,他这个能舌辩群雄的政委,在这俩精神状态超前的年轻人面前,直接哑炮了。
好在袁慧兰做好了饭,捧着菜出来了。
莴苣炒腊肉,蒸香肠,青蒜炒腊鱼,清炒莴苣叶,还有一碗紫菜鸡蛋汤,每碗菜分量都很足,看起来色香味都挺好,不过比起石晓军他妈还是差了点。
石晓军他妈人虽然不咋样,做的菜是真好吃,阮七七现在还回味呢。
“吃饭了。”
袁慧兰将菜放在桌上,虎着脸招呼了声。
“我去给你们盛饭。”
莫秋风起身要去盛饭,被袁慧兰拦住了,不高兴道:“哪有长辈给小辈盛饭的道理,让他们自己盛。”
“对,我们自己盛,虽然大婶经常给莫劲松和莫从容盛饭夹菜,但我们有容乃大,胸怀大海,不会计较的。”
阮七七起身去厨房盛饭,还不忘挤兑几句。
偏偏她挤兑人时,脸上都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