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一直走到了城门之下十米处才站定。
张麻子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昂首看着城门上的陈阳。
“狗皇帝，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一句话，铿锵有力！
陈阳和一众军官死死锁定着那张脸，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
张麻子举起断掉的左手，再出一句：
“四年前，我就是在这里，被七公主斩断左手，你记起来了吗！”
蓦然，陈阳眼神一凝。
“林青蚨！”
这个名字一出，全场哗然！
不仅是城楼上的守军，下面的叛军也是齐齐一惊。
此人，竟然是四年前就被朝廷宣布叛国并且已经死了的……前首辅！
沉默许久，陈阳苦笑着摇着头：
“天道好轮回，天道好轮回啊！”
然而，下面的张麻子冷哼一声：
“狗皇帝，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天道！”
“所以，你输了！”
陈阳抬眼，看着硝烟弥漫，又无人来援的偌大皇城，不得不承认。
“朕，是输了。”
“但是朕输得不甘心，朕是真没想到，到头来被自己养的狗背叛了！”
他对着人群后面喊道：
“许魏国，你还不敢出来见朕吗？”
然而，许魏国是横下一
条心当缩头乌龟，怎么都不出来。
张麻子看着陈阳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丝丝嘲讽：
“狗皇帝，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整个大玥都背弃你，以至于我们五千精兵就能夺下皇城？”
陈阳沉默片刻，摇头道：
“朕，不知道。”
“因为你，不得民心！”
张麻子此刻并不急，反而他很享受，享受这大业终成的感觉，这是他一直期待的，现在他对皇帝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皇帝的羞辱。
说到不得民心这件事，陈阳是不同意的，他也很有兴趣，在自己王朝的最后几分钟，好好的跟张麻子论证一下，所以开口道：
“林青蚨，你可以说朕输在被手下背叛，朕也承认失败，成王败寇，朕死也瞑目。”
“但你说朕不得民心，朕却是不服的。”
“自从洪阳三年以来，朕大兴商业，开疆拓土，整顿吏治，严惩腐败，广惠天下，让百姓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农，变成了体面的城里人，如今的大玥傲视九州，百姓虽不至大富大贵，但亦可衣食无忧，安居乐业……你倒是说说，朕做到了这么多，为何还不得心？明明就是刁民不懂朕的苦心还差
不多！”
然而，张麻子接下来的话，却让陈阳刻苦铭心。
“陈阳，你刚刚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但，却是大错特错。”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你错在，把百姓当成了百姓，把大玥当成了大玥！”
这是两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而张麻子很快解释道：
“百姓不是一个模糊而概念，大玥也不是地图上的一个概念，百姓是人，活生生的人，他们有喜怒哀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有私心！”
“你错就错在，把百姓当成了圣人，认为他们可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为你的大玥抛洒热血，你错了，你错的离谱！”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英雄，所有人都是小人，都有私欲，而且私欲才是人的核心，百姓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强大到睥睨天下的大玥，他们想要的只是家中良田百亩，妻妾成群，大鱼大肉，有花不完的银子，玩不完的女人，每天吃大肉喝大酒，穷奢极欲，夜夜笙歌！正是为了实现这一切，他们才会变成士兵，变成商贩，去考功名做官，去学技术当匠人，他们携手让大玥变得更强，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能让自己，能让
自己的子孙后代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你，却忽视了他们的私欲，妄图让他们单纯的奉献，以为大玥的荣光，就是他们的荣光。”
他的话，很多人都听的云里雾里。
但却在陈阳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就是。
他一直以来，做的所有事，都是以“大玥”为出发点。
他大兴商贸，大玥变得富足了。
他开疆拓土，大玥变得辽阔了。
他厉兵秣马，大玥变得强大了。
作为皇帝，这些都是他的功绩，他很在乎。
但是，有多少百姓在乎呢……
以前，陈阳错误的觉得，天下百姓肯定都跟他一样在乎。
但是现在看着空空荡荡的皇城，他终于知道，百姓根本就不在乎……这群刁民，他们的格局还是不够啊……
陈阳感觉自己被第二次背叛了，这一次，背叛他的，是天下百姓。
楼下的张麻子见他沉默不语，大声喝道：
“狗皇帝，你民心尽失，已被天下人背弃，还不快下来投降？！”
陈阳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他茫然的抬头看向皇城。
这天下，真的没有一个人还忠于他这个皇帝了吗？
此刻，但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