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身上的重量更沉了些。
应天枢低头一看。
董小河大概是哭累了,伏在自己怀里闭上了眼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怪可怜的。
应天枢稍一用力,将人抱了起来,移至罗汉榻上。
她找了薄被先给董小河盖上,又出门叫人。
“飞英,你去大公子那儿跑一趟,借一身衣裳,小青,你去煮碗姜汤来。”
两个丫鬟听见吩咐,立即应了,各去做事。
应天枢又进了屋,瞅着榻上的董小河,略有些纠结。
按理来说,他这衣裳湿透了,应该换一身干爽的。
但董小河已经睡着了,自己去脱,似乎不太合适,指使丫鬟小厮去脱,更不合适。
等到人将衣裳和姜汤都送来,应天枢还是选择摇醒了董小河。
董小河迷蒙地睁开眼眸,语调有些含混:“怎……么了?”
“这样睡着不好,起来换身衣裳吧。”应天枢温声道。
“好。”
董小河坐起身,发了会儿怔。
应天枢又催了一次,他才接过衣裳,走到屏风后换。
换完衣裳,董小河神思清醒多了,他揉了揉眉心,很自觉地坐到桌边喝姜汤:“难为你还给我找了一件男装。”
应天枢眼睛也不眨:“和我堂哥借的,我倒想看你穿女装,不过咱俩体型不一样,我怕你把我衣裳给穿坏了。”
董小河笑了。
见他的姜汤快喝完了,应天枢又将罗汉榻上的被褥撤换成新的。
之前的那些,因为湿漉漉的某人躺过,已经湿了大半。
“多麻烦啊,我不能睡床吗?”董小河道。
应天枢斜了对方一眼:“你睡床,我睡哪儿?”
董小河道:“咱俩一起睡?”
应天枢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这一定是试探,我要临危不乱!
“男女授受不亲,我可是有未婚夫的。”她有理有据地回绝。
董小河似乎笑了一声,妥协了:“好吧。”
应天枢躺到了架子床上。
董小河睡到了罗汉榻上。
两边互不打扰。
下雨的夜晚,睡意似乎来得更快些,没有多久,应天枢就昏昏欲睡了。
“话说……”
董小河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室内响起。
“你家有裹胸布吗?”
应天枢:“…………”
她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指着罗汉榻的方向,简直说不出话来。
我一心想要替你隐瞒,结果你就这么大剌剌说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董小河的笑声在室内响起,快意非常,经久不息。
应天枢无语:“有那么好……”
话未说完,轻快笑声就转成了痛苦抽泣。
抽泣声越来越大,简直要变成哀嚎。
应天枢心里也跟着闷闷的。
等到那哭声渐渐平复,她才摸黑下床:“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洗脸……”
“不用了……用你的被子擦干净了,明天记得再换一次被子……”董小河低沉的声音响起。
应天枢说:“好。”
“我其实也不是故意戏弄你,我真的忘记带裹胸布了,今日沐浴后,我嫌闷得慌,就没缠,后来出来的匆忙,连把伞都没拿,怎么可能记得拿这个……”
“说实话,你装作没发现,装得还挺像的,要不是我清楚,自己确实有点儿胸,还撞到你的胸了,你又特意去拿你堂哥的衣裳借我穿,真要被你蒙混过关了。”
应天枢恼恨地拍脑瓜,原来破绽在这儿。
她又忍不住问:“你不怕我暴露你的真实性别吗?”
“怕啊,”董小河闭上眼睛,“但我闷得慌,不止是胸口,心口也是……”
“除了你,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我是个姑娘,第一个是产婆,已经被我爹灭口了,第二个是我爹,第三个是我娘,我娘两年前也已经长眠了。这么算来,只有我爹一个了,真倒霉,我很讨厌他……”
应天枢竖起三根手指,道:“不经你允许,我绝不将此事外泄。”
董小河道:“哎呀,不用那么郑重,搞得我又想流眼泪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了……”
两人一时沉默,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应天枢犹豫了一下,发声打破沉寂:“你要来床上睡吗?”
“我刚才开玩笑呢,我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睡,而且真睡一起了,明日被你丫鬟看到了,我就成狐狸精了,万一七皇子殿下知道了,说不准要提剑来砍我呢。”说到这儿,董小河脸上有了笑意。
应天枢摇头:“萧璃不是那种人。”
“他不砍我,皇帝陛下贵妃娘娘也饶不了我们这对狗女女。”
“狗女女”又戳中了董小河的笑点,她噗嗤笑出了声。
应天枢听见她的笑声,略微定了心,又问:“将来,你会恢复女子的身份吗?”
“当然会,不过要等我能与我爹我爷爷抗衡了,那应该需要走很长一段时间的路了。”
“虽然大家都说我不务正业,但其实我真的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