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纷纷扬扬,如柳絮般飘洒,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银装。
马车的车轮压在积雪上,留下一道暗色的辙痕,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固安和大兴交界处的官道上,有一个三岔路口,其中一条倾斜向上的道路,通向坐落在半山腰的护国寺。
顾瑾初掀起车帘,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庄严肃穆的古刹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山脚下草庐旁停着辆马车,那道青色身影是一片白褐色中,唯一的亮点。
顾瑾初收手放下被她掀起的车帘。
哒哒的马蹄声中,头戴当卢的青帷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山脚下。
后面的几辆车继续前行,不多时进入护国寺的山门处。
车厢内,蒋老夫人眼神平静,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轻声说道:“故人……不见也罢……”
她虽不掌管家中中馈,对于府内发生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
那些背地里的小动作,若是影响不到他们母子的生活,她通常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她决定收养沈家那位姑娘,并不仅仅是因为与沈家的旧情,更是为了避免有人再次利用她来做文章。
对蒋家也好,对幼子的婚事也罢,这都是不愿意看到,也不允许发生的。
老夫人轻叹了口气,拿出个没有任何花样的荷包递给一旁的蒋南笙。
“等见到沈姑娘后,将这个交给她,务必让她收下。”
“虽然我无法亲眼见证她的出嫁,但这可以当作是家中长辈给她的一份添妆之礼。”蒋老夫人轻声说道。
不是花哨的金银饰品,足够让她和家人生活得很好的银票,可见老夫人是既看中受赠之人,又考虑的周全。
蒋南笙接过后点头,轻声嗯了下。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斗篷披在身上,坐在他身旁的顾瑾初也微微侧过身,两个人几乎同时动作,默契十足。
顾瑾初垂眸看着垂在他胸前的系带,抬起手系了个活结。
蒋南笙拉着她的手,试了试她掌心的温度,低声问她:“我要去见韩夫人,瑾初你要同行吗?”
顾瑾初正看着他玄色斗篷上的暗纹,听闻有些茫然的抬起头,“韩夫人?”
“沈家小姐夫家姓韩。”蒋南笙解释道。
顾瑾初把手收拢到袖子中,淡声说:“我同她从未见过,你们有话说我便不去打扰了。”
蒋南笙点头,“也好,外面太过寒凉。”
说着掀开车帘自马车上跳了下去,接过蒋飞手中的油纸伞,叮嘱他留在老夫人和夫人身边,独自朝着不远处的草庐方向走去。
蒋南笙距离青衣女子还有两步远的距离停下,对她身后的男子微微点了下头。
见到那张有些不堪的脸面色平静,并未露出什么惊愕的表情。
男人一侧面上戴着银色的面罩,身形高大瘦削,笔挺硬朗。怀中抱着个三四岁的幼童,伸着小手接落下的雪花玩。
沈梅霜见到故人后摘掉帷帽,浅笑说道:“蒋五爷,好久不见。”
她头上梳着妇人发髻,头上仅有一根素钗,难掩她的端庄秀丽之姿。
蒋南笙一手撑着伞,微侧过身体,开口说道:“家母知道你嫁人成亲,这是她老人家给你的添妆。”
说着蒋南笙把荷包递给她,看向不远处的青帷马车。
沈梅霜抬手接了过去,声音并没有离别的惆怅,反倒带着一丝轻松,“长者赐不可辞,便谢过老夫人了。”
不管是什么,她都会收下,如今也唯有蒋家肯对她释放善意。
风越来越大了,吹起车窗旁的车帘,让顾瑾初和蒋老夫人看到不远处,草庐中的两个人。
老夫人口中说的,却是她和蒋南笙成婚那日发生的,“你大嫂把那孩子留下了,至今没有带出来见人,想必是在纠结要不要让他认祖归宗吧。”
上一世,这件事并不是在她和蒋南笙成婚那日发生的。
顾瑾初依稀记得,当时那个瘦马为了让孩子认祖归宗,闹得沸沸扬扬。
世子爷又是一个没有担当的,反倒是最后她和孩子都没有活下来。
顾瑾初知晓婆母不喜管其他几房之事,低声说:
“家中二少爷、三少爷还有大小姐就要成亲了,大嫂也是不想闹出什么让人诟病,而影响到几个孩子们吧。”
老夫人摇摇头,柔声说:“这只是其一,却并不是主要原因。”
“是王氏所谓的大度,温良恭顺才会助长世子爷冒着风险在外面养外室。因为他知道,即便事情败露,王氏就是打断牙齿也会给他善后……”
当然还有国公爷的溺爱和纵容,老夫人这话只在心里说,给那个老东西留了个脸面。
顾瑾初看向身旁的婆母,王氏这种正室嫡妻,不就是大家族想要的当家主母典范吗。
“一个女人在家族中荣宠和地位,是夫君是男人给的。那他不停的收通房,纳妾室,也是被女人给惯出来的!”
让一旁的顾瑾初十分惊讶。
婆母这是在提点她吗?
除了外祖母,她还没有见过谁会纵容儿媳善妒,不许夫君纳妾,多多开枝散叶的。
小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