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李易把后金官兵都定为战犯,莽古尔泰急了,嚷了起来:“战犯?战犯是什么意思?打仗就是犯错误?那他们开荒团个个是战犯!”
黄台吉看着莽古尔泰,淡淡道:“不,发动战争的人不一定是战犯,战败的人才是战犯。”
莽古尔泰一下蔫了。
努尔哈赤神情萧索道:“想我二十五岁起兵,三十多年来,不知打了多少仗,被我灭族的部落也不知凡几。好不容易我族有了大片土地,正指望子孙福泽延绵,也如中原其他朝代一般,来个三百年旺运,哪曾想其亡也忽焉。唐亡,李家被清算。宋亡,赵家被清算。元亡,蒙古被清算。现在轮到我后金亡,焉有不被清算的道理?”
代善恨恨的一捶炕沿道:“又是清算!当年我金国太祖完颜阿骨打灭辽朝,灭北宋,主张中华一统,民族平等,不分夷夏,何等开明。最终被灭的时候咱们族人又何等凄惨!诶!”
努尔哈赤道:“胜者王侯败者贼,自古已然。指望李易发善心不可能,就算换做是我,也绝不可能留下咱们两万战兵这一隐患。”
莽古尔泰脸色胀红道:“皇阿玛,您还有两万子弟兵。只要您旌旗所指,敢于赴死的子弟兵!您不要说这样泄气话。就算打不过他们,咱们,咱们躲着他们还不可以吗?”
屋内十几个人纷纷道:“我们誓死追随汗王。”
努尔哈赤环视大家,情绪消沉道:“林丹汗无处可去,我们就有去处了?天下之大,哪里有我族存身之地?便是老家宁古塔,也回不去了。”
阿巴泰道:“占据宁古塔的是高迎祥的民军。民军有什么了不起?咱们就杀回老家去。”
努尔哈赤摇头道:“黑龙江发现了金子,开荒团必然驻扎几千人马弹压地方。咱们一旦被拖住,驻扎在吉林的开荒团大军,就会
迅速增援。那时我们拖家带口,能跑到哪里去?再说,就算没有开荒团兵马,咱们也未必在高迎祥手里讨了好。高迎祥横行西北,手下亡命徒多得是,不然敢抢民军第一师的名头?现在李易又给了他黑水军的名头,那就至少有几千火枪留给他,那些金子耀花眼的家伙,个个儿敢和我们拼命,咱们人没他们多,建州已经回不去了。”
黄台吉一直旁观,这时才开口道:“如果在黑龙江败在高迎祥手,那就坏了。高迎祥这个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到时候不要说男人留不下,就是孩子也未必留下。这些民军各级头目其实本就是悍匪,悍匪讲究的就是斩草除根。恐怕那时能留下的只有女人,还得是没怀孕的女人。咱们一族真要消亡了。想想当年西夏国,党项族两千多万人口,还不是被成吉思汗屠光了?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努尔哈赤道:“你们都怎么想?”
一屋子人都低下了头。就是凶悍如莽古尔泰,也知道大势已去,徒然挣扎只会加深痛苦。他一生杀人无算,许多平民百姓被杀前都乖乖跪好,伸长脖子等那一刀。就是明知道挣扎只是多遭一份罪,不如求个痛快。
努尔哈赤沉声道:“我女真男儿个个好汉,怎能去做奴隶?!老八,你去和李胜信说:咱们和他们继续做交易,咱们不要粮食了,每个朝鲜青壮十两银子。五月初一,让他们来接管我们地盘,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代善愕然道:“阿玛,你这是……这是要……”
努尔哈赤指着众人道:“你们都给我上战场,战死最好,两个月后没死的,就去上海做个富家翁,或者随着我老汉去抚顺背煤!”
莽古尔泰不解道:“阿玛,咱怎么不跟开荒团拼命,去跟朝鲜拼命?”
努尔哈赤痛苦道:“老五,咱们的孩
子得活下去!”
莽古尔泰就算愚钝也明白了,阿玛这是要孤注一掷,用两万勇士的生命,给女人孩子们换个宽裕生活。又怕李易迁怒他的私心,让开荒团损失了两万劳力,所以要亲自去抚顺做苦力消弭李易的怒火。
黄台吉扑倒在地,额头碰得砖地“砰砰”响,哭道:“阿玛,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再想别的办法!”
其他人也明白了努尔哈赤的打算,纷纷跪倒,悲声一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努尔哈赤摸着炕沿,下了地。脚没站稳,闪了一下。黄台吉抱住努尔哈赤双腿道:“咱们从长计议,总会有办法的。”
努尔哈赤逐个扶大家起来,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好臣子,好儿子。你们看看,李胜信的铁骑营每天逡巡在我们周边,我们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就别说什么远走天边的傻话了。如今日暮途穷,这是时也运也命也。以后我族要传下家训:好好过日子,不要想着争霸天下。咱们人少,比不得中原人多,能禁得起折腾。你们哪个倦了,就和我直说,马上就走,去上海吧。你们放心,李易一千条不好,只有一条好,会邀买人心。咱们投降了,就是他的治下百姓,他绝不会难为你们的。”
众人纷纷道:“甘愿赴死!”
额亦都走到努尔哈赤身前道:“我老了,就不去战场给孩子们添麻烦了。我就陪着汗王,一起去抚顺背煤,让李易看看,咱们老兄弟干活还是一把好手。”
努尔哈赤哈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