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青知道大师兄是微服私访,当然不敢说什么其他的,一切照办就是。
李易上次从杭州坐航船去周庄,就偶遇了自己姥爷沈一贯。他内心期盼着这一次也有点儿什么收获。他倒没有盼望艳遇,自己家里就这么几个未婚妻都摆不平,艳遇还是算了吧。
这是一条乌篷大航船,只有前舱是有遮风遮雨篷布的,后舱都是露天座位。李易的座位在后舱,抬头就是天,倒是敞亮。不过这大正月的天气,虽然立春了,天气还冷着呢。尤其是水上的寒气逼来,更是透骨寒。
敢坐在露天,被风吹一天,几乎都是火力壮的年轻人。
从周庄到松江,70里水路,一路顺流而下,只需半天就可以到达。从松江到周庄是逆流而上,却需要一整天。
船很快从吴淞江拐入了泖河。
泖河水面宽的地方有一里,窄的地方只有100多米,两岸屋舍,鳞次栉比,白墙黑瓦,悬空临水的吊脚小楼,随处可见。李易看的是津津有味,他后世在无锡等地游览京杭运河,特别喜欢两岸古风房屋。这回好,没有仿造,都是原滋原味。
不过很快,船上就不安静了。虽然船家禁止船上人随意站起走动,避免出现落水的危险。可是有些人耐
不住冷,就开始跺脚,嘭嘭嘭声响个不停。
现在还没到元宵节呢,出门的人很少,没有互相拥挤的人抱团取暖,真是越走越冷。
一个青年忍不住骂道:“这大过年的,还得出来奔波,东主也不给咱爷俩加点薪水,太黑心了。”
旁边中年人道:“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没东家咱不饿死?你就知足吧。”
年轻人道:“饿死什么,咱们又认字,又会算账,到哪不混口饭吃?爹,我不想打这份工了,我想报名参加开荒团。”
中年人斥责道:“有粮不当兵,脑袋掖裤带上,都是亡命徒干的活。你傻啊。”
那年轻人道:“爹,当兵哪有那么容易死人的。在军队里干两年不死,我就可以回上海当警察,一个月十两银子呢,工资高又威风,娶个什么样的媳妇都有的是愿意嫁的。”
中年人不说话了。看来他也有些意动。这毕竟是让孩子获得体面工作的出路。
青年人趁热打铁道:“咱家哥四个,家里不差我一个干活。您就让我出去闯一闯吧,万一我能立个功,弄个一官半职的,可就光宗耀祖了。”
中年人道:“你看开荒团,刚打完安南,又打蒙古去了。天天打仗,肯定危险得很。好男不当兵啊。”
这时旁边一个脸色黧黑的青年人接了腔:“叔,你这就错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帮蒙古人以前杀过来的时候,咱们祖宗死了多少人?都你这个想法,蒙古人不是又打过来了?”
中年人不悦道:“说得好听,你不怕危险,你咋不去当兵?”
那青年挺直了胸道:“不瞒叔,我就是黄浦军校学生兵,这开年我们第一期学生,就要编入部队了。这些异族几千年欺侮我们,现在咱开荒团强大了,都要连本带利算回来!”
先前说话的青年激动起来:“诶呀,黄浦军校的?厉害了啊。听说你们那的学生出去就是军官?军校现在召人,不是识文断字的根本不要。看来大哥你也不一般啊。”
那青年道:“我也是童生呢,到我们沈家庄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沈良?不过板荡见英雄,你看过报
上的《少年华夏说》吧?这个时代就是开荒团的时代,就是年轻人的时代,就是华夏人的时代。咱们青年得争气才行。叔你老了,别拦着孩子进步了。”
这时,后舱的人几乎都聚了过来,听这青年宣讲。
能在后舱露天吹风的,有几个不是年轻人?大家纷纷询问这年轻人开荒团的故事,年轻人绘声绘色,讲了起来。一船的人听得如醉如痴,全忘了寒冷。
那年轻人讲到激昂处,干脆唱起了黄浦军校校歌:
中原举目四凄
残壁断垣叹黍离
何处故国兮
遗民百年泪兮
陆沉荒丘悲兮
王业何以偏安东南
戮力北伐兮
这校歌可是在报纸上刊登过的,现在年轻人,有几个不会唱?很快,一船年轻人都唱了起来,深沉雄壮的歌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就连船老大,也不再用橹,换了竹篙乘船,怕桨声打扰了歌声。
一曲唱完,许多人鼓掌,原来许多前舱的人也出来了。几个年轻的女孩,更是鼓掌喝彩,这大明的开放真是彻底势不可挡了,女人再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李易这时才留意到,他原来担心的自己短发扎眼,真是白担心了。一船的年轻人根本没有留长发的。
自从《新青年》向旧传统开战,第一个矛头,就是针对这长发。结论就是留长发和孝顺,屁的关系都没有。有百害而无一利,新时代的青年必须和旧传统决裂。
这一通折腾,效果显著,那就是青年人都变成了短发。
不过现在李易有些犯愁,因为他的的位置太尴尬了。他恰好坐在这沈良的旁边,自然被围在核心。时间长了,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个不声不响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