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不见光，伸手不见手，黑暗无比——
此时，竟然如此的天昏地暗！只见天上没有太阳，有乌云一片片。乌黑色的云堆，一片片的看上去都很严密，似乎牢不可破；又似乎里面有无数个巨大的裂缝，裂缝之中落下了风，大风。
大风在吹，正在“呼呼”乱吹，几乎使路上的行人，连站都站不稳。
这里这一条路，是笔直通向菜市场的。现在，在这一条路上行走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不超出十个——这些人可能都是因为身有要事，所以才不得不在屋子外吹着风。
一个举止奇怪的人，混在匆忙赶路的行人中间，正在大声歌唱。与其说他是在歌唱，还不如说他是在吆喝，这人举手抬脚，嘴里大叫着：“哎！妹儿，我很爱你——”
正是高飞客，高飞客实在太瘦了，整个身材看上去，犹如一根竹竿。他很苍老，头发和胡子都长得老长，显得雪白。
一阵风“呼啦”吹过，高飞客立即被吹得整个身子东倒西歪。他摇晃着，却始终没有被风吹得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真是奇迹，像他这么枯瘦的人，居然没有被吹飞、吹走！不但没有被吹飞，刚刚被大风摇晃了几下，现在他居然就已站得纹丝不动了。
看来，高飞客使出了“千斤坠”的定身奇法。借着他使出定身法的良机，来仔细看一看他长的样子和身上衣着。
在前面说了他很老很瘦，其实除了“老”和“瘦”这两个重要的特征以外，高飞客也基本没什么其他的特征了。不过他的面相很怪，所以就不得不在这里描述一番。
他一双眉毛好像两条卧蚕，长得又粗又短；眉毛下面的两眼，是血红色的，犹如食人魔鬼的那种红眼；这一双怪睛，在发出光看着人时，似乎两把蘸了油水的刷子，在别人的身上刷过来又刷过去。
他的鼻子是鹰钩状的，伸在前面，仿佛永远都在探取什么。而他嘴巴紧闭，嘴角下垂，显得极不可一世。他的耳朵遮在长头发里面，完全看不到。
——高飞客的五官，就是这样子的！高飞客的身上……
在这炎热的夏天，他身上竟然还穿着毛线衣，还有一件披风。衣服非常的脏，即使用整条长江的水去洗涤，好像也洗不干净了。
此时，脏人还在吆喝：“妹儿、妹儿……”
一个行人，被他的吆喝声吸引了过来，问道：“朋友，天都快下雨了，你怎么还不快走？”
脏人嘻嘻的笑，表情痴呆问道：“下雨？下什么雨啊！请问你认识高飞客么？”行人疑惑：“高飞客是谁？我不认识呢。”
当然，这个脏人自己就是高飞客。一个人若连自己都已经不认识，那么他的神智还会很好么……
刚下了雨，是大雨，这场大雨，是在刮过大风以后，接着就降下来的。高飞客穿着一身脏衣，跌坐在地上面。
那是一块湿地，湿地上原本柔软的泥土，全都被雨水击打得一塌糊涂了。
这些湿泥，完全泥泞，正如汤水！高飞客呆坐在泥水里，看上去好像一只狗儿那么狼狈。但是这只狗，再没有人会来领养，快要变成了野狗。
如狗的高飞客趴在地上，忽然打起滚。
——脏水，自然粘满一身。呜呼！现在的高飞客，不光只神情如狗一般颓丧，行为也如狗那样，猥琐不堪了。
这会儿，高飞客眯着一双老眼，盯住了那一直在泥水里面躺着的几片黄菜叶。
他一直盯着，盯了半天。忽然张开嘴吐出舌头，凑近一片在漂浮的菜叶子，用心去舔了一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