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想起了从前,宁老太太的面色好看了许多,“七年前,你以十六稚岁继承侯爵之位,如今已成朝中新贵……若是怀恩那孽障有你们一半坚毅果决,我也不至于……”
说到这,她神色又沉寂了下来,沉默片刻,才突兀开口:“你这次仅仅是为了接景王回朝?”
见萧疏隐抿唇未语,她摆了摆手,“算了,我而今只是个混吃等死的老太婆,还是莫要耽搁你的差事。”
“您言重了。”萧疏隐停顿了下,呼了口冷气,慢慢道:“景王护持六皇子,圣上那口邪火没卸掉,自是少不得招景王入京。”
“年底狄戎大雪,死了不少牛羊,狄戎无粮食,自少不得骚乱。”
宁老太太秒懂:“狄戎边关起战事了?那不应当是崔岸雪固守吗?他崔家虽不似谢家根深叶茂,一呼百应,但一门忠烈,只余他一人,深得先帝简心。”
萧疏隐表情古怪,半晌,艰难回道:“……去年圣上召崔将军回京叙职,崔将军中途遇袭失踪,边境便换上了秋家儿郎。眼下开战边关节节败退,已是失了两城,军心震荡。”
当今两位太后,东宫太后娘家继姓秋。
“谢家戍守西南边境,又擅水,恐不好支援。再来,狄戎边境缺的是能撑事的主帅……”
“所以,你是来传旨凌应宗的。”宁老太太接口,旋即,她倍觉好笑,“凌应宗被放逐至燕城,而今不至半年,就又被启用去收拾秋家的烂摊子。”
“秋家,秋太后,他是为了讨好嫡母,纵外戚干权,连祖宗家业都毫不顾忌啊!”
她讥讽:“咱们这位陛下当年没投生到这位秋太后肚子里,当真是可惜了!”
当今登基时,按照祖训规矩,生母尊为西宫太后,其母家被封为承恩公,其亲兄则被封怀恩侯。
至于东宫秋太后,其母家虽显赫,虽是皇后,娘家依旧只得封了个德成公府的侯爵之名,食邑也少泰半。
但当今自小是被抱去秋太后身边养大的,却也没养歪,文成武德,颇有贤名,对两位太后也颇为尊重,故而先帝最后选了他为太子。
他心疼东宫太后避让生母,也是为了培育自己势力,想做个会权衡势力的贤明帝王,故而就有意提拔秋家。
萧疏隐不语,心中却戚戚然以为。
没办法,近来他也看不懂陛下的许多骚操作!
宁老太太也没想他回应,而是又问道:“崔岸雪武艺高强,如何会平白无故失踪?难道都没人寻过他?”
萧疏隐沉吟,慢慢回道:“崔将军乃是在安驰官道附近失踪,根据当地知府回复,当地有水匪山匪出没,崔将军只带了亲兵简装出行,途中在一家黑店遭了暗算,当时现场已经被烧毁,有不少焦黑尸体。”
“谢知微曾暗中查访,确认崔将军不在死亡其中,但因线索中断,并不得崔将军的行踪。”
“想来是崔将军吉人天相,自有生机。”
宁老太太面色冷凝,“哪家匪徒这般胆大枉为,敢在官道抢劫?这知府怕是坐到头了。”
“罢了,我不过是个无能的老太太,这些话听听就好了,你且回去吧!”
虽然萧疏隐说得含糊不清,但宁老太太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肯定不只是为了通知燕城凌应宗。
她也不想操心,免得听了生气。
萧疏隐朝着她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
“愿您福寿康宁,疏隐告辞。”
只是,他刚走了两步,宁老太太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提醒道:“阿梨已经成了亲,收收你这京中浪子的做派,莫要误了人家好姑娘。”
萧疏隐侧身扬眉,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只是走出来就看到姜映梨刚好端着茶水施施然进堂屋,见到他出来,甚至还一副惊诧模样,“萧侯爷就要走了?不喝杯茶?”
萧疏隐脚步一顿,视线在她头顶的未婚姑娘发髻上略过,轻笑了一声,“姜姑、沈夫人,我这个人素来爱好仗义助人,沈公子若有难处,可尽管来寻我。再会!”
沈隽意看来是不行呐!
不然何至于成亲许久,自家娘子还是个姑娘呐!
但他也是个好心人,愿意帮帮这些有情人成眷属!
姜映梨眨眨眼,很是莫名其妙。
萧疏隐也没有想跟她解释的想法,衣袂带风,越过她,快步离开。
孟藻草草一拱手,也匆匆紧随其后。
一行人训练有素地有序离开了。
李玉珠见人都走了,这才敢从厨房出来,脸上还惊魂未定,“他们就这样走了?”
姜映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香气四溢,她眯了眯眼,懒懒应了声。
她扭头想推门进屋,却发现不知何时宁老太太竟是把门给拴住了。
姜映梨:“……宁姨,喝不喝茶?”
屋里传来宁老太太闷闷的声音:“不喝。”
李玉珠颇有些担心,“宁姐姐是受惊了吗?”
“没事。”姜映梨摆手。
想来是知道家里的消息,心中不大痛快吧!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拍脑门,将手里茶盏朝李玉珠手里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