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蹲下身,准备去收拾地面上的狼藉,却听林楚楚不带半分温度的语调再次传来:“梅姨,你也出去。”
语调很冷,是她从未有过的无礼。
梅姨一愣,抬头看着她,迟疑了小会儿,站起来,也出去了。
病房门被带上,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人。
林楚楚抬手,恨恨地抹了把泪,眼眸看向定在原地的挺拔身影。
“顾宴,你说,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她哽咽着,艰难问出声。
顾宴转身,清俊瘦削的五官肃穆沉郁,眸光中浮动着的痛苦与心碎,让人看一眼便要心疼落泪。
眼眸定在女人凌乱抽搐的容颜上,心里的痛好像冰雪冻结之后,锥子一样落下,扎的五脏六腑血肉模糊,痛到四肢百骸痉挛颤抖。
“楚楚,我不是逼你,我也想放手,可我实在……做不到。”
沉寂良久,他终于开口,暗哑的语调带着病中的苍白憔悴,一出口,便让人肝肠寸断。
“认识你,我才知道活着有除了报仇之外的另外意义,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甜蜜快乐的很短暂,可那点光却让我一直向往,楚楚,没了你,我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我怎么舍得,放你离开?”
林楚楚听他说这话,本已干涸的眼眸再次泪如泉涌。
他说这些,难道还指望着两人能回到从前吗?
回不去的。
爸爸的死横亘其中。
那么多人的死堵在他们之间。
怎么回得去?
“我知道你恨我,恨吧……恨起码比你忘了我要好。我如今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我能看见,听见,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楚楚心梗得厉害,每一口呼吸都是凌迟。
“你这样强人所难,不怕我真的……”
她停顿住,那几个字在舌尖打颤,犹豫着。
最后,还是沉重缓慢地吐出——
“死在你面前吗?”
活着却失去了自由,被杀父仇人囚禁,有家不能回,亲人不能见。
林楚楚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只有死才能解脱。
顾宴眼眸猝然一缩,瞳孔越发暗沉幽深。
拳头控制不住地攥紧,指关节都泛出凌厉发白的痕迹,隐隐颤抖。
他盯着女人,片刻后,暗哑沉痛地问:“你舍得抛下你母亲跟姐姐?”
她逼着自己狠心,又或许是为了故意刺痛顾宴,为了逼她放了自己,故作淡然地抬起下巴,绝然道:“我被你囚禁在身边,对她们来说同样
是痛苦,我死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顾宴扯了扯唇,眼眸几欲悲痛泣血。
“你居然想到死……你宁愿死,都不愿留在我身边。”
他深吸了口气,重新振作些许,沙哑的语调也平复了些:“楚楚,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否则——我不知会让多少人跟你陪葬。”
林楚楚吓得颤然一抖,盯着他,脸色木愣却眸色恐惧。
“你什么意思?!”她紧声问出,突然浑身一凉,厉喝道,“你要是敢伤害我姐跟我妈,我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
顾宴没做声,可沉戾的脸色让人更加心惊。
林楚楚突然急了,不顾背上的伤,起身冲到他面前来,“顾宴!你听到没?不许你去找我妈跟我姐!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她抓着男人的衣服,歇斯里地地拉扯拖拽,惊恐地嘶喊着。
顾宴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不顾她背后的伤,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抱住。
两人摇摇晃晃,跌倒在地。
可纵然这样,也没有把他们分开。
顾宴好像疯了一样,双手揽着她,用力到手臂发抖。
“好……”俊脸埋在她颈间,男人声音同样颤抖的厉害,“你乖乖地,听话
,陪着我,我保证不伤害她们。只要你不走,我会想办法保住你们卢家的产业,想办法……帮你们报仇。”
林楚楚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心里的痛,身上的痛,交织缠绕,折磨得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顾宴的声音就在耳边,可已经自动被她的凌乱伤痛屏蔽了。
她哪里听到顾宴说了什么?
她就记得,这个曾经疼她护她爱她的男人,如今为了囚禁她,无所不用其极。
她坠入了地狱,与他一起。
医院发生的事,稍晚一些时候,传到了严白那里。
从白薇薇床上醒来,严白迅速穿衣洗漱。
白薇薇疲倦地睁开眼,睡意惺忪地问:“你急着干什么去?”
严白从盥洗台前转过头来,满嘴的牙膏泡沫,回头看向床上的女人,脸色微沉:“卢晶然一早去了医院,听说闹得警察都来了,我过去看看,你去不去?”
白薇薇一下子清醒,连忙起身,“当然去啊!”
两人匆匆忙忙收拾好后,出门。
路上,白薇薇给林楚楚打电话,可一直无人接听。
后来再打,就关机了。
她心里有不好预感,回头问严白:“联系不上,不会出什么事吧?顾宴还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