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眉宇间顿时一片暗沉。
领不领情,他根本不在乎。
两人这么久相处下来,他已经习惯了事事都为她考虑。
“表哥,我们找不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林楚楚不会继续呆在你身边的,你这样困着她……”
严白迟疑,皱了皱眉,说出心里的担忧。
“我看她现在的状态,担心她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你……”
他话没说完,顾宴倏然抬眸,盯着他瞳孔明显收缩凝聚。
严白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她现在好好地,没做什么,只是我有这种担忧。”
可他解释了,顾宴也还不放心,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表哥,你自己身体还虚弱着,先休息吧,那边有薇薇陪着——”
严白话说一半,见病床上的男人已经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摇晃了下,他连忙伸手扶住。
顾宴的下肢毕竟不比常人,躺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落地,麻木生硬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腿。
借着严白的搀扶,他艰难沉缓地挪出几步,又停下来,一手撑在膝盖上。
“表哥,要是不行就坐轮椅吧。”严白扶着他,看着他这般颓丧狼狈的模样,心里痛得好似抽搐一般。
他
从小就崇拜这个表哥。
记忆中,表哥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从来都傲视群雄,睥睨天下。
不管谁敢跟他抗衡对峙,结果都惨败而归。
顾宴两个字,毫不夸张地说,曾一度令人闻风丧胆!
可现在,他的腿虽然好了。
他能再次站起来,独立行走了。
可他却完完全全失去了往日威风,也没了那些锋锐和棱角。
他那些壳全都因为一个女人而拔掉了,可现在那个女人却丢下没了壳的他,毅然决然地要离开。
严白不敢想象,如果林楚楚真的离开,表哥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伤痕累累血流成河,直到奄奄一息,灵魂已死。
还是被迫重新竖起那些壳,比以前更坚硬,更冰冷,行事更狠辣,更阴暗。
他不敢想。
不管是哪一种局面,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白薇薇跟林楚楚刚吃完,准备收拾桌面时,病房门被人推开。
两人抬眸看去,是严白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顾宴。
林楚楚看到这副模样的他,心口突然重重一震,好像被一把铁锤猛烈地袭击了下。
她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顾宴。
脸色憔悴,双目暗沉,连嘴唇都带着一股子灰败。
甚至
,一夕之间好像连眼角都长出了皱纹。
他的腿之前明明可以走路了,可现在又坐在轮椅上,是不是说明身体很虚弱,支撑不住?
种种念头在脑海里一一划过,整个房间鸦雀无声,他们隔着几米的距离无声凝望着。
两个伤痕累累的人,此时谁也温暖不了谁了。
严白看了白薇薇一眼,后者立刻转身走开,两人一起出去,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顾宴跟林楚楚两个。
顿时,气氛越发凝滞沉默,压得人呼吸都小心翼翼。
良久,顾宴滑动轮椅,主动朝林楚楚这边靠近。
林楚楚站着,因为背部的伤,整个站姿不是特别挺拔,而是微微带着点佝偻,视线也自然自然地下垂。
顾宴到了近前,她不用抬眸定睛也能看清对方。
于是,他脸上的憔悴跟身体的虚弱,落在她眼底便越发清晰。
顾宴停下,干枯灰败的薄唇动了动,声音带着几秒延迟般传来:“等过两天……我们跟严白一起回国。”
林楚楚眼睫一抖,重新聚焦,看着他有了几丝波澜。
终于可以回国了。
她顿时想到姐姐跟妈妈,下意识就问:“回去后,我能恢复自由吗?”
顾宴坐在轮椅
上,要抬头才能看着她,“自由,是指离开我?”
眼眶猝然一痛,酸涩的液体汹涌而来。
林楚楚别开脸去,压抑着难受窒息的情绪,语调微微颤抖:“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爸爸死了,就算你说不是你指使的,可他也是因我而死……”
亲人的命横亘其中,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享受这段感情了。
而一段情,如果不能让人幸福、快乐,那又何必继续捆绑折磨彼此?
时至今日,顾宴已经不想为自己辩解了。
如果她不信,再多的解释也成了掩饰。
“如果,我不放呢?”他嗓音平静,可却因为生病而有几分嘶哑,缓缓问道。
林楚楚眼底的泪滑下,被她抬手飞快地抹去,回眸看向男人:“顾宴,你非要把我也逼到绝境吗?你的爱能不能稍稍无私一些,拜托你也考虑下我的处境,好吗?”
两人“冷战”了数日,今天终于直面这个问题。
林楚楚将心里压抑已久的话悉数吐出:“我知道你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可我做不到……我爸爸去世了,可我还有姐姐跟妈妈,我不能再继续伤她们的心了,我也无法漠视别人的看法,更不想被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