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赶到废旧水泥厂时,严白等候已久。
夜里寒气重,郊外尤其明显。
浓黑的夜色下,几辆车子停着。车灯大开,照亮了破败黑暗的废弃水泥厂,将一个个峻黑的人影拉成鬼魅一般。
看着轮椅上的表哥被保镖推过来,严白上前低声问了句:“怎么这么久?”
“嗯,路上有事耽误了。”顾宴表情淡淡,没有喜怒。
严白没有多问,只是引领着他们朝里走近了些,下颌一点:“姓林的在那儿,一条腿受了枪伤,欧阳医生把子弹取出来了,失血过多,人现在有点浑浑噩噩,但还算清醒。”
他这边话音未落,承重柱那边,一名保镖踢了踢歪着头昏昏沉沉的林泽海,“醒醒!顾先生来了!”
林泽海依然戴着鸭舌帽,歪斜着脑袋,被保镖踢了一脚,幽幽转醒,脑袋竖起时,眼眸也睁开了。
“顾、顾宴……”
一眼认出轮椅上坐着的年轻男人,林泽海的反应不算太震惊。
毕竟,早就看到了严白。
只是,没想到危急关头,会是顾宴救了他,令他震惊不已!
“林总,别来无恙。”轮椅停下,顾宴脸色清寒,深沉幽暗的眸底泄出一丝讥讽。
林泽海听着这
声称呼,只觉嘲讽。
“林总……”他自嘲地笑着,“我算哪门子总……我现在不过是个东躲西藏的通缉犯……亡命之徒。”
顾宴低垂眼眸,视线落在修长的指间,嘴角冷厉的笑似能割裂寒夜,“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过,你这自投罗网的行为,顾某很是不解……”
林泽海耷拉着脑袋,受了枪伤的那条腿平摊在地,血水染湿了大片水泥。
闻言,他继续冷嘲:“如果有出路……谁又会铤而走险……”
顾宴从这话猜测他应该是为了某种利益潜逃入境的,眼皮微微掀起,“对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冒险当跑腿?”
林泽海垂丧着脸,不语。
顾宴又问:“你知道是谁要杀你么?”
林泽海眼睫一抖,重新看向他,“……是谁?”
此时此刻,对于他回国的目的,顾宴已经不感兴趣了。
十有八九是他在国外遇到了什么事,卷逃的那些钱都没了,为了生存,也许加入了什么组织,又或者甘愿沦为跑腿,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入境,拿命赚钱,以求生存。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年他如何收养了楚楚,为什么又这么惧怕卢里司。
既然惧怕,为什么这么多年
没把楚楚送回卢家?一直要等东窗事发,他仓皇逃路?
对上林泽海困惑愠怒的表情,顾宴微微一思量,没有隐瞒:“要杀你的人,是卢里司。”
他盯得仔细,清楚地看到林泽海瞳孔倏然缩起。
“你认识卢里司,对不对?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所以你故意拐走了卢里司的小女儿,当做私生女养在身边,就为了有一天拿这颗棋子,报复卢里司。”
顾宴凭自己的直觉分析下来,不管对错与否,不重要。
他的目的,只是引诱林泽海自己交代真相。
闻言,林泽海怔愣呆滞的表情露出惊诧,眼眸越发圆瞪地盯着顾宴。
顾宴从他这反应看出,自己起码猜对了一部分。
“哼!如果不是你突然娶了那丫头,卢里司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她的身份!”林泽海语气间带着一种功亏一篑的痛惜失落,愤懑地道,“你跟卢里司都一样,表面上是正经商人,身份尊贵,呼风唤雨,谁都要卖你们几分面子,可实际上……你们背地里干的肮脏事层出不穷!有多少人是因为忌惮你们的手段才不得不对你们恭敬的!”
严白脸色一厉,“姓林的,再血口喷人,老子一枪毙了你
!”
“实话而已,怎么叫血口喷人?”
顾宴倒是不在乎这些话,只是眼睫微挑,一股子凛然霸气中,波澜不惊地道:“看来你很想伸张正义。”
“我没这本事!”
“听你这话,看来卢里司跟你的恩怨,也是用了非正常手段,剥夺了属于你的利益。”
“对!”林泽海也不兜圈子,冷笑了声问,“你救了我,就是想知道我跟卢里司到底有什么过节吧?想知道那丫头为什么在林家长大?”
“想让我告诉你,也简单——我要一千万,只要你把钱给到位,我保证把你想知道都告诉你!”
他话音未落,严白阴森森地龇牙拔了枪出来,拉动枪栓,“你他么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严白!”
“表哥!”严白怒了,回头沉声道,“他明显就是在骗钱!就算他不说,我们也可以调查清楚!”
顾宴波澜不惊,只瞥了表弟一眼,“枪放下,钱给他。”
严白看着表哥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强忍着怒意把枪收回:“一千万,你他么真会狮子大开口,现在上哪儿给你弄一千万去?”
林泽海想了想,大概也觉得有些为难,又退让了步:“那先给五百万!”
严白回头看向顾宴,后者点头。
严白立刻打了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