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慧慧凉薄地冷笑,想到姐姐的死,眸底划过浓烈的恨。
“其实,那是个名副其实的——蛇蝎女人。”
林楚楚沉默,听到这四个字时,不知为何,脊背后突然划过一阵冰冷的战栗。
严慧慧沉默了瞬,抬起眼眸:“阿宴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双腿到底是怎么残废的?”
林楚楚瞪着晶莹的大眼睛,微微懵懂,摇头。
“他没说,不过我以前听小雎讲过,说他因为生病,昏迷了很多年,醒来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严慧慧冷嘲着,“哪里是生病!他就是被那个蛇蝎心肠的后妈,给害的……”
“被顾夫人害的?”
“嗯。”
严慧慧觑她一眼,见她终于参与到话题中来,心底也多了几分期望,又接着说:“他跟顾显两兄弟,同父异母,可他从小对顾显特别好,曾经为了救顾显还挨过刀子,脊背上落下一条长长的疤痕。他以前是个特别温暖的孩子,照顾弟弟,尊敬长辈,从小就成熟懂事,不让任何人为他操心。”
“他曾经以为,顾夫人对他的好,是真心的,可后来才发现,那些好里面都包藏着祸心。顾夫人为了利益,害死了我姐姐——也就是顾宴的妈妈,又害得
顾宴昏迷了许多年,醒来还变成了残疾人,只能坐在轮椅上……”
“你说,这样的经历,叫他还怎么相信这世间的真善美呢?最亲近的家人,用活生生的例子教会他为了利益不折手段,为了利益出卖一切。他曾经见过的所有美好,最后都是镜花水月,甚至是砒霜鸩酒——他只有把自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包裹起来,无欲无求,无爱无情,才能保护自己不失去,不受伤,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点点安全感。”
林楚楚震惊不已,浑身一阵阵战栗划过,肌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颗粒。
顾家的事,她听小雎提起过一些。
但毕竟是禁忌,小雎知道的也有限,而且也没有全都跟她讲。
她的确不知,顾宴的原生家庭居然这么悲惨。
随着严慧慧的描述,她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小男孩。
他照顾弟弟,保护弟弟,他以为后妈很好,也同样讨她欢心。
可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利用,都是陷害。
他应该哭了吧……
也可能没哭,但真相揭露的那一刻,他的模样一定是令人心碎,令人肝肠寸断的。
林楚楚紧紧攥着手,鼻尖儿被一阵阵剧烈的酸楚袭击,眼
眶刺痛的几乎睁不开。
算来,他俩同病相怜,都是寄人篱下的。
只是,姚欣枚跟林笙笙把对她的厌恶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多余的那个,不受宠的那个。
她便一直告诉自己,这世上没人爱她,她就只能自己爱自己。
她对自己说,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所以她努力顽强地活着,不管有多少委屈伤心,她都不会留着过夜。
甚至,那母女两人越是想看她落寞、委屈、痛哭,她就越是仰天大笑,做出没心没肺的样子。
时间久了,她把自己熬成了一个小太阳。
不管有没有人温暖她,她自己就能发光发热,温暖自己。
顾宴的往事,让她又回忆起自己一路经历的种种,心绪越发凌乱。
想到陈年旧事,严慧慧的情绪也剧烈起伏,声音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好一会儿,等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些许,才又叹道:“我想,他应该还是渴望美好,渴望情谊的,只是,他不敢再去触碰,他怕自己不配拥有那些美好,怕付出后又被伤害。”
林楚楚沉默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凝聚,直到猝不及防地落下。
她慌忙地转过头去,一手赶紧刮过脸颊,
不想让严慧慧瞧见自己还为顾宴落泪的样子。
可是,一开口,颤抖低哑的语调还是暴露了心底的触动。
“小姨,您现在跟我说这些……都没用了,是他要离婚的,他早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我,我其实对他……”
林楚楚话说一半,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连忙侧身从床头柜上拽了纸巾捂住口鼻。
严慧慧心都在瑟缩,哽咽地安慰:“我知道,好孩子,小姨都知道。阿宴性子太倔了,他认定的事,旁人无法改变,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心底对你……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般冷漠,他只是——被深深伤害过,把自己层层封锁起来了,他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更不知道如何去爱——”
“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要让你同情他,原谅他。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他的伤痛,心底里能别那么恨他。不恨他,也是对你的解脱。你是个好姑娘,小姨也不愿见你伤心。”
林楚楚心情复杂到极点。
其实,今天如果顾宴到场了,他们之间或许还有回旋的一点点余地。
可顾宴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她。
她能理解顾宴的伤痛,因为她感同身受。
可她也的的确确被伤到了。
一个千疮百孔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