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
“夫人,夫人……”
白檀身边的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迎进佛堂里,“夫人,刚刚京北那边传信过来,为首的龙昌也……也被抓了,这可怎么办啊?这已经是这半个月以来,第八个了!这把火会不会烧到我们身上来啊?”
小丫头到底年纪小,急得眼睛都红了。
白檀闻言,一贯处事不惊的她,这一刻,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慌张之色。
面色惨白了许多。
“咳咳咳——”
她重重的咳嗽起来。
龙昌和陈岚枫是她白檀的左膀右臂。
陈岚枫掌管着她身边事宜,而龙昌则负责在外为她披荆斩棘。
两年前,陈岚枫就已经折在了顾宴的手上。
没想,两年后,她的右臂却又一次被人斩断。
这一断,就等于是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咳咳咳咳——”
想到此,白檀的咳嗽又重了许多。
“夫人……”
小丫头担忧的替她顺着后背。
“谁干的?”
白檀问。
小丫头才想说暂时不知,忽而,一道深黑的长影,在手下的簇拥之下,从外沉步而入。
“是我。”
清清冷冷的两个字,却气势逼人。
“阿显?”
白檀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儿子。
顾显冷冷的扯了扯唇角,“妈。”
白檀冷声质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显轻笑了一声。
白檀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看不透眼前的儿子了。
他明明是笑着的,可是,那逼人的寒气,却让人如坠冰窟。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又似那不见底的深渊,讳莫如深,让人根本看不穿。
顾显自顾在大班椅上坐了下来,端过旁边已经凉了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又不疾不徐的开口,“妈,您已经老了,不该再为这种事情劳心劳力了,儿子我已经替您在万峰岛上觅了一处避寒圣地,那个地方四季如春,适合您养病,也适合颐养天年,另外,岛上会有医生和护理照顾着您每日的饮食起居,当然,儿子我也会抽空多去探望您的,您只需要在那边好好养着身子就行了,至于其他事情,再无需您操心半点!”
后面这句话,顾显明显加重了语气。
不是提醒,而是警告,更是命令。
白檀脸色煞白,“你什么意思?顾显,难不成你还想软禁了你妈?”
顾显神色淡淡,继续品茶,“妈,我已经说过了,只是让您去岛上养养身子罢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妈———”
白檀第一次情绪这么激动。
额头上,青筋都快要爆了出来。
顾显从茶盏中拾起头来,凉薄的嗤笑了一声,“原来您还记得自己是我妈,要不是您提醒,我还以为我就是您生下来的一个扯线木偶呢!”
顾显放下茶盏,同旁边一直抖个不停地小丫头吩咐道:“换壶热茶来。”
“……是。”
小丫头连忙领命去泡茶。
很快,热茶上来。
小丫头要给顾显斟茶,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他自己来。
端起茶壶,往茶盏里添了一小杯,一边问道:“妈,飞机失事,是你筹谋的吧?”
他像是不经意的,随口那么一问。
白檀难以置信,“所以,你这么对我,是为了关雎那么个贱丫头?顾显,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她是谁?她什么都不是!我又是谁?我可你是亲妈!我是生你养你的那个人!你现在这么对我,就不怕自己遭天谴?”
面对白檀激动情绪,顾显却始终神情淡然。
他轻轻吹了口杯中的热茶,“那我的孩子呢?”
顾显知道这事,白檀并不意外,她也从来没想过要瞒着他。
白檀骄傲的仰高下巴,看着跟前
的佛像,冷哼了一声,“什么孩子?那只是一个不干净的杂种罢了!像她关雎那样的低等人,也配为顾家生孩子?生下来的种,不也是顾宴那般下贱不堪吗?这种下贱东西他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阿显,你的孩子必须是高人一等的,我白檀所做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你好!你明白吗?”
听着自己的孩子,变成了她白檀嘴里的‘杂种’、‘低等人’、‘下贱东西’,顾显握着茶盏的手,抖了两抖。
唇色白得有些吓人。
良久。
他把茶盏重新放回桌上,“送夫人去万峰岛,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离岛。”
顾显说完,起身,大步往外走。
“顾显——”
“顾显,你干什么!”
“放开我!顾显,我是你妈————”
“阿显,阿显——————”
“顾显,你居然为了那个贱人这么对我!”
顾显全当没有听到,神色决然的迈出了佛堂去。
佛堂外,初春的阳光已经笼罩大地,枯枝上也开始泛出青翠的嫩芽。
可印入顾显的眼中,一切还是那么灰败不堪。